言听云瘦小的身躯,声息皆无的样子,太子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将宁清暄放在地上。仔细的将披风解下来,盖住这瘦弱的身躯,小心翼翼的抱起。
若不是因为言玥侞他现在或许不在这里,太子那会那么有时间去关心一个不过四岁大的孩子呢?
可真的到这里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都微微作痛。是什么人能这么丧心病狂呢?天子脚下!
“冷!”声音微若极了,但也打破了寂静,太子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救!
“来人!”从暗中来了一人。
“是,殿下。”
“将这孩子抱回宁府。”宁清暄的脚崴了,自然走不动路,太子抱着言听云快步离开。在离开时,对宁清暄道:“你很好,好好养身体。”
言玥侞和言侯得信赶过来时,言听云还被抱在太子的怀里。站在永镇侯府的大门。
“殿下!我妹妹有消息了?”言玥侞人还不到,声音就到了。可当看到太子怀里的人时,差点摔倒在地。
“听云!听云,我是姐姐!”言玥侞摸着那冰冷铁青的脸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言听云的脸上,可小孩子依然没有任何感觉。
言侯也是吓了一大跳,明明今天还活蹦乱跳的叫他爹爹的女儿,一眨眼,变成这般模样,不辨生死。
太子:“你放心,听云还活着,我已去宣林太医。”
言玥侞这才对太子行礼道:“多谢太子!”
言侯从太子的手中接过言玥侞,若不仔细看,一向冷静自持的言侯手都是抖的。
“还是先烧些温水,听云说她冷!”太子见都呆着的父女,说道。
“是,是,是!”连礼都忘记行了,言玥侞率先跑回屋去,吩咐人弄水,言侯是急不得,怕弄疼言听云,又慢不得,生怕当误了孩子。
宁氏陪着言秦氏也闻之赶来,见到女儿,也是泪如雨下,只是好歹回来了,带着言玥侞去忙前忙后。
“令公子已回府,夫人回去瞧瞧吧。”太子殿下对宁氏道。
宁氏急忙感谢道:“多谢太子。殿下今日大恩,来日,宁府定报。”
太子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等在了外间。
林太医是被言钰傅拖过来的,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给太子请安,就被塞进言听云的房子。
随后,言钰傅对太子郑重跪下:“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太子援助。来日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太子今日被太多人多谢,都倦了:“快起来吧,日后,听云也是我妹妹,我帮我妹妹要什么感谢,”将言钰傅扶起,道:“我瞧听云似乎有些不对劲,是因为娘胎里带的不足之症?”
言钰傅:“没有,只是听云五月大时,曾遭人陷害,”就算已过了那么久,说起来还是咬牙切齿:“自那之后,妹妹的身子就不好,也是因为最近身子好多了,才办这生辰宴,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定剁了他不可!”
太子其实还是挺喜欢永镇侯府,这府中干净,有着他永远都没有体会过的和睦亲切,没有勾心斗角,一家子的人都是这般纯粹。
“那凶手定然无法逃脱,我已派人去寻,”太子说道,只是一打眼,那太医就出来了,两人都站了起来,“太医,如何?”
林太医也是很苦恼,这言府的二小姐为什么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难道真的冲撞了什么不成?对太子拱了拱手:“回太子殿下,老臣医术有限,言二小姐只能听天由命了。”
言钰傅立刻急了眼,揪着老太医的衣袖道:“怎么可能,之前,我妹妹便是你救好的,这次为什么不行!”
林太医:“之前,也未曾是老臣救回来的。”
言钰傅:“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太子殿下上前将林太医解救出来,对林太医道:“你说,言弟,先听听。你没看言侯都没动静吗?”
言钰傅还是不相信,那么一个小妹妹真的要没了?
林太医这才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事,老臣也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有,可是这神药只此一颗,便是我师父,都无法参透里面有什么玄机。”
言钰傅可不管它是什么骇人听闻的迷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林太医摇摇头:“至少,我没有。”
太子遂摆手道:“天色已晚,林太医辛苦,孤已备下马车。”
林太医:“多谢太子。老臣告退。”
言钰傅坐在位置上,愣愣的,“听云才四岁啊!”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见见她吧。”若没有奇迹,只怕这是最后一面了。
“公子,公子,府外有一和尚求见!”这小厮刚送走林太医,便有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上门,说是有要事,他本以为是来化缘的,谁知道,他说:“我可救你们小姐一命!”
他可不敢当误,只好进来通报。
言钰傅:“可当真?”听过刚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有一个和尚上门,他都能轻易的相信,只要能救他妹妹。
“是。”小厮愣了愣。
忽的一阵风,言钰傅就跑了出去,太子看着,竟然觉得,或许这真的有一个奇迹呢?
看着渐渐落下的小雨,这场雨终于下下来了啊!
这和尚只一身旧袈裟,手里什么都没拿,就这么上门了。
言钰傅带着他经过前厅,自然见到等在那里的太子,那和尚对太子双手合十,拜了一下,便跟着言钰傅走了。
“你真的能救小女?”言侯带着言秦氏看着眼前的和尚。大户人家谁没见过几个和尚呢?每年郊外的寺庙里,都有他们的供奉,这和尚却极是特别,长的粗狂,倒是习武之人,头顶光秃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实在不像一个和尚。
“自然。”那和尚道:“只是,贫僧有一条件。”
言钰傅:“你知不知道,我妹妹,连太医都救不了,你怎么救她?”
和尚极有耐心,和他粗狂的外表丝毫不搭,怎么都觉得怪怪的:“自然是太医都束手无策,我才上门,不然你们又何必让我进门?”
言侯:“不知您如何救?”
和尚仿佛万事都在心中的样子:“你是想问我,可有那神药?”
言侯眼中燃起希望:“难道您……”
和尚:“自然没有,只是我有别的方法,贫道曾算出,我有一缘在这俗事中,便是这二小姐,言听云。”
言侯:“怎么说?”
和尚娓娓道来:“令小姐,五月大时,曾落水,后得救,此为一劫,四岁,突发心疾,此为二劫,若二小姐得以跨过这劫,却仍留在这俗事中,此后的劫数也慢慢变多。这便是贫僧的条件,带她离开这俗世。”
言钰傅:“骗子!胡说!爹,这肯定是来骗钱的,咱不必留他。”
言侯:“大师这话可当真?”
言秦氏:“老爷,难道你真的要送走听云?”
和尚:“夫人以为,留她在府中,是真的对她好?此女日后只怕有大造化,可她现在年纪太小,日后只怕难以承担接下来的灾祸,且听贫僧一句,送她跟贫僧离开,十年之后,自回府中来。”
“十年?”言秦氏惊到。
此时,内室跑出来言玥侞,看着他们,道:“爹,娘,妹妹太痛苦了,让这位大师先去看看,等妹妹醒了咱们再讨论怎么样?”
那和尚点头:“甚好。”没等大家反映过来,就一阵风,进了内室。并放话:“让这小姑娘进来就好,其余人在外等着吧。”
言玥侞看了言侯和言秦氏一眼,便跟着进去。
床上,被厚厚的锦被包裹着的小姑娘却依然不停的抖动着,屋子里早已遣退丫鬟,只留了一个言玥侞。
“大师,我要做些什么?”言玥侞急忙问道。
和尚缓缓走到床前,说道:“只留一件寝衣即可。”
“好。”言玥侞小心翼翼的将言听云给抱出来,“接下来呢?”
和尚一手贴在她的脑门上,另一手立在胸前,叹道:“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废了这么大力气救你,不叫我一声师父真是可惜!”
在言玥侞看不见的地方,那和尚的手心涌出灵气,朝着言听云的身体里去,顺着经脉,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经脉。将身体里的淤血都清除干净。
等和尚放下手后,言听云便恢复了正常人的脸色,只是仍有些惨白。眼睛也逐渐睁开。见到面前一个光着脑袋的人。
“妹妹!”言玥侞见妹妹果然恢复过来,真的是喜极而泣。
“她还犯着病,将她放在床上吧。”和尚道。
言玥侞立刻将听云放在床上,并盖上一条被子。嘴里想说出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太累了。
“你先出去吧。贫僧有几句话想说。”和尚对言玥侞道。
言玥侞看了一下言听云,遂答应。
等她一走,和尚便坐在她的床沿,没啥形象,与之前那般令人信服的高人相差甚远。与她说道:“你现在的身体,你可知道?”
言听云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和尚继续道:“这毛病,你以后,每年都会在今天这个时候,犯上一天,等生辰过去,你才恢复。”
言听云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听着。
和尚:“若是撑不过来,便如今天一般,没人及时救你,就会死。且,这还只是小劫,十四岁还有一场避无可避的大劫,届时,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救不了你自己,若是一直留在府里,你连十四岁都不到,便会离开。”
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和尚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是你信我,喊我一声师父,我带你离开,十年后,你再回来,若你不信,明日我便离开。”
说完,便走出内室。
言听云慢慢的将自己蜷成一个虾球,双手捂着心口,和尚说的没错,这心还是在痛着,痛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仿佛是心缺了一块儿,浓重的悲伤情绪蔓延,眼泪一颗颗的落在锦被上。
师父?她有一个师父,对她极好的师父,只是师父如今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里,心口疼的更是厉害,险些晕了过去。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