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坤黑着脸,好说歹说都没从江夜那里借来一文钱。
“江兄啊,你这人不厚道啊!”崔坤叹气。
“我们不熟!”江夜很耿直地回答。
“对,我们不熟!”宁宝瓶在旁边也道。
“嘿嘿,小丫头,一看你们就不是亲戚关系,是这小子把你拐骗出来的吧?”崔坤扬了扬两条眉毛道。
“你看错了,这是我小师叔!”宁宝瓶认真地道:“你这人不好,你不是读书人吗?我听说读书人都是君子,从不会挑拨离间,构陷污蔑。”
“哈哈哈!”崔坤道:“那是你太不了解读书人了,读书人中可什么样的都有呢,若真说起坏来,远不是那些屠狗之辈可以比拟!”
宁宝瓶不解地看向江夜,江夜摇了摇头:“别理他。”
“江兄,你这可就没趣了啊!”崔坤立刻道,随后见一大一小都不看自己,不由兴趣恹恹地也不再说话,瞧得身边的丫鬟小鱼儿捂嘴偷笑。
走过破寺,又转过那颗巨大的老树,便来到了黑山脚下。
原本看着颇高的黑山,居然有一条路,这路还宽阔平坦,路两旁的一些小矮树上都扎了红绸,还吊起一只只的小红灯笼。
又走不多远,便瞧见一座庄子。
这庄子也布置得颇为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照得里外都如同白昼一般。
庄子门前很热闹,人来人往,声音鼎沸,看得崔坤再次兴奋起来:“没想到山里还有这么个好所在,早知就来这里借宿了,省的住那四面漏风的破庙。”
一行人来到门前,有个穿绸缎衣服白发老翁正在那里接来送往,两个黑衣小厮急忙上前,抢着说道:“白管家,白管家,已经把庙内的贵客请到。”
白发老翁挥了挥手:“且去吃酒罢!”
两个黑衣小厮兴高采烈地跑掉,白发老翁上前两步,对崔坤和江夜拱手道:“二位贵客肯赏脸前来庄上,真是让鄙庄蓬荜生辉,本来前去请贵客之事,应当主人亲往,可当家的奶奶年事已高,无法离开此地,老朽我倒是想要前往,可是家中人丁稀薄,又要接来送往,就只好遣两个最伶俐的小厮去请,还好没有误事,小老儿在这里给二位赔礼了。”
崔坤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头也太过客气,说话还咬文嚼字,莫不是读过书的?”
白发老翁道:“让贵客见笑了,年轻时和先生上过两年私塾,后来家道中落也就不读了,跟着府上的老太爷走南闯北,再后来老太爷去世,便做了管家,在这山中,伺候奶奶和公子小姐们。”
崔坤笑道:“原来还是个忠心的老仆。”
“江夜,我越看越觉得这人不像读书的。”宁宝瓶在后面偷偷拉了江夜袖子一把,小声说道。
“小姑娘,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崔坤忽然回头揶揄道:“不是小师叔嘛,怎么还直呼其名呢?看来我没猜错,肯定是拐骗来的!”
“你!”宁宝瓶立刻涨红了小脸,冲崔坤挥起了拳头。
“二位贵客,请请请!”白发老翁急忙笑着调停道:“奶奶正在后院恭候二位大驾光临呢,且莫让二位在门前吹风了。”
江夜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在后面走,崔坤东张西望,不时还品评几句,无非是说这墙壁刷成金色的好,金光闪闪的,那面多种些菊花,也是黄金颜色,将来肯定发财之类。
庄子里面摆了流水席,不少人正坐着吃席,但一个个怪模怪样,喝酒都直接举着坛子,还有的甚至不使筷子,伸手就去盘中抓菜。
但显然这些都不是贵客,因为那灯火通明的屋中,还另有宴席,但摆着的桌不多,也就三张的模样,坐的人更少,甚至主桌之上,只坐了两个人。
白发老翁带着江夜等人进屋,那主桌上的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手上拄着一只蛇头杖,老太婆脸上的皱纹比核桃纹还要多,此时堆起笑来,便让人看到她已是掉了满口的牙齿。
另外一人却是个中年文士的模样,不是书生,而是文士。
文士和书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文士只是一种俗称,不一定是穿儒衫,扎君子髻的形象,但文士一般来说都有一定学识的,尤其通晓古今,大多给人擅长谋略的感觉。
中年文士生得不算俊郎,皮肤很黑,但气质很好,看起来就是知书懂礼的那种。
“二位贵客驾到,老身没能出门远迎,还请海涵。”老太婆实在太老,所以只能大抵看出来是不是在笑,至于其它的表情,就只能靠猜了。
崔坤大大咧咧地还了个礼,道:“打扰了,你看这匆匆忙忙的,也没带什么礼物来,真是过意不去啊。”
“贵客实在是太客气了,能到老身家来吃杯酒,就是给了老身天大的面子。”老太婆笑道:“贵客快请坐,请坐。”
江夜不说话,随着崔坤在桌前坐定,只听老太婆介绍道:“这位是松针山的呼文士。”
中年文士再次起身见礼,不过崔坤这次却没给面子,翻了个白眼道:“呼文士?你读过书啊?”
这呼文士虽然看起来一副有学问的模样,但奈何生了张大黑脸,闻言顿时面皮变得有些黑红黑红起来,站在那里很是不知所措。
崔坤冷笑一声:“不愿意坐着,就去一边站着去!”
中年文士果然转身就走,去到墙角大花瓶处,双眼瞅着那彩绘的花瓶,一动不动起来。
老太婆没言语,江夜仔细瞅瞅,还是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这时崔坤又换了笑脸:“酒呢,酒呢?”
老太婆急忙向身旁示意,两个俊俏丫鬟冲后面挥了挥手,便有个粗壮汉子,抱着一只大酒坛走进来。
“山中没有什么好酒,都是自家酿的果子酒,贵客请用。”
老太婆说完这句话后,江夜发现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两个俊俏丫鬟虽然看着身板瘦弱,但却有把子力气举起酒坛倒酒,两人分别给江夜和崔坤倒上一碗,至于坐在江夜身旁的宁宝瓶,也被斟了一碗酒,只有小鱼儿,因为一直站在崔坤身后,所以没有这待遇。
崔坤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皱了皱眉:“这什么破酒,不是猴子身上的臭味,就是狐狸的骚味,忒难喝。”
老太婆闻言身子一抖,挤出一丝笑容:“酒不合贵客的口味,让贵客恼怒,这是老身的不是,是老身的不是。”
崔坤没有继续纠缠酒的味道,他想了想,从脖子后面摸出折扇,“唰”地一声打开:“不是成亲吗?新人怎么不出来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