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抵达不冻湖,湖水正在沸腾。佩特拉拉莫特执意要去取水,她举着四米长的取水器走到湖边,刚把取水器放进水中,突然倒在骨滩上,连一秒的挣扎都没有,突然而然就失去了意识。崔三跑去拖拽她,也突然倒在骨滩上。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没人再敢去拖拽他们。他们将一直躺在那里。直到腐烂,或者被野兽吃掉。”
“12月11日,内讧,一队决定原路返回。但保持通讯。”
“12月12日,冥雨,无伤亡。”
“12月13日,黑鸟遮天蔽日,在另一座山上。”
“12月14日,无事。”
“12月15日,泥沼旁边巨大的爪印,非常多,四个尖趾,最长一趾长为1435。不知道来自什么生物。刘际说没有他的长,我们把他打了一顿。”
“12月17日,目的地近在眼前。但安高博失踪了。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忽然就没了。”
“12月18日,”
纸上的字迹到这里就没了,下半部分一片焦黑,被时以高的炸弹给烧坏了。但下面肯定还有不少信息。这看上去像是某个队员写的日记,或者简单的任务记录。就像当年去南北极的探险队,探险队员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不是为了给自己看,而是万一遇难后给救援队看。
郝有茗扭过头去和吉尔对视,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惊悚,因为在这张纸的内容里,清清楚楚地说明了有个沸腾的不冻湖,虽然提到没有水怪,但确确实实要了两个人的命。而且是以突然昏迷的蹊跷方式。
吉尔一个小时前还说不冻湖的传说是假的,可眼前的证据把传言变成了事实。看来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是空穴来风。这附近恐怕真的有一个不冻湖,靠近者容易有生命危险。
这些人不是最近死的。日期是12月,现在还没到十二月。佟娴忽然发话。表情异常的严肃。
他们死于去年十二月,前年十二月,甚至再往前。时以高点头,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个细节,一年以上的时间尸体没有腐烂,显然这个地方会很冷,没有春天和夏天,只有严冬。
可是十二月怎么会下雨呢?下雹子还差不多。周岚岚提出质疑。一路上周岚岚都不怎么说话,她对时以高怨气很大,不想搭理他。但是现在出了性命攸关的事,她于是暂时加入到讨论中来。
不清楚,按理说这种苦寒之地不会有十二月的雨,但是很多地方就是会出现各种气候反常。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开,冬雷震震夏雨雪,我都遇到过,气候是很复杂的东西。时以高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吉尔点头附和,他也遇到过很多反常气候。
没错,天气预报就没怎么准过。郝有茗深表赞同。
现在已经出现了几种新东西需要我们警惕,第一个冥雨。看上去是一种类似于强酸的雨,淋到皮肤上就会导致严重的腐化,就像会让人衰老一样。我们的装备里有连体雨衣,再加上防雨的登山装,只要穿戴好,不被雨淋非常简单。时以高吩咐郝有茗,把你的包打开,第二层,里面是连体雨衣,拿出来,所有人立刻穿上,而且要时刻戴着帽子。
郝有茗这才知道自己的背包里还有连体雨衣这种东西,乖乖打开包翻找。在最底部找到了所谓的连体雨衣。黑色的肥大雨衣,料子非常特殊,不是普通雨衣的那种材料,而是类似于胶质。
十分钟后队伍里所有人都穿上了雨衣,甚至连绿狗都被准备了一套。只不过绿狗的雨衣帽子有些大,显得有些滑稽。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牢记,遇见雨的时候低头,最好找山洞之类的地方避雨。这种雨衣是防强酸的,淋雨没有问题,但是我们的帐篷抗酸性不强,因此从今晚开始,睡觉时都改为趴着睡,不要仰着睡,而且24小时不能把雨衣脱下来,直到我们离开。时以高嘱咐,从这份日记的内容看,除了冥雨,还有各种危险,瞬间解除人意识的湖泊、大型四趾野兽和飞魈,可能还有其他未知的东西。
队员们纷纷点头。
继续整理那些文件,可是接下来的文件都是一些无用或者看不懂的东西。甚至出现了藏文和德文书写的文件。还有写满数字的表格纸,似乎在记录什么数据,但是没有任何说明。甚至还有辐射检测报告的小纸条,来自于一种手持式伦琴表,每次使用都会自动打印一个小纸条。
全队人只有时以高懂关于辐射的知识,他仔仔细细看了每一张小纸条,最后说:
“有辐射超标的地区记录。我能想到的两种可能,这里存在铀矿之类的辐射矿区,或者有特种人造设备。”
郝有茗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虽然是理科生,但是是个不学无术的理科生,有关辐射的知识早忘到姥姥家了。不过看时以高镇定的表情,问题应该不怎么严重。不严重就行,他的信条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真相没有那么重要。
绿狗倒是反应很大,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了。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吭声。多年后郝有茗凝神回想这一天,才猛然惊觉,其实早在这一刻起,绿狗就已经对未来发生的事有了预感。
又在爆炸现场停留了一个小时,没能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队员们把一些人头和躯体捡到弹坑里,然后铲土掩埋,算是对得起死者。毕竟把人家尸体炸的粉碎很不积德。埋葬到土里多少是个样子,说不定这些死尸在天之灵能因此放他们一马。
接下来就是继续赶路,十分枯燥和疲惫的赶路。
翻过一座小山丘时,天气突变,风和日丽没有了,迎面开始吹强风。郝有茗这才知道什么叫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的确被风吹的脸疼,眼睛酸涩到止不住地流眼泪,泪糊在脸上又迅速结冰。所有人都死死低着头往前走。地上的雪都开始晃动,甚至被吹的飞起来。能看到四周的山顶上风最烈的地方,白茫茫的碎雪仿佛浓烟一样被大风掀起来,漫天飞舞。
最要命的是,风越来越大时,恰好赶上开始爬山。
真正的爬山,不是走旅游景点的阶梯,山上压根没有路,只能靠踩着比较平的露出雪地的岩石试探着往上登。爬了几个小时,脚下的地方越来越窄,身边的山壁却成了近乎九十度。只能张开手臂贴着山壁一点点地往前挪,旁边二十厘米就是悬崖。
郝有茗想起来华山的栈道,还有小时候在动物世界上看的岩羊。岩羊是一种非常灵巧的羊,蹄子的构造很特殊,即使是硬币大小的凸起也能站上去,时常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飞檐走壁。踩着一点点的地方就能立住,攀登能力一级强。
郝有茗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只岩羊,因为脚下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两只脚宽了。
他不敢往旁边看,怕吓得尿裤子,整个身体死死贴在岩壁上,稍微一后仰就会掉下去。他不知道旁边的悬崖有多深,总之一旦摔下去必死无疑。时以高还在往前走,他很想朝时以高喊此路不通,咱们非得在这当岩羊吗?不能换条路吗?可话到嘴边他又住了口,因为已经在这种地方走了够半个小时,要是想返回去找路,还得花半个小时一点点撤回去,还不如往前硬着头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