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陆韭儿睁开眼旁边的王睿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不免有些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心里都空落落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最近朝局十分动荡,百官人人自危。据传毓王借洪散旦之事参了洪维一本,说他和刑部勾结私自放出在狱牢犯洪散旦,以及联合京兆尹袒护洪散旦强暴民女之事,致使其女投湖自尽。
皇上下令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洪维包庇其子之事与他犯的其他事相比简直就是小事。其中涉案的竟还有太学院院长黄鹤松!
洪维被捕入狱后,吴夫子一纸诉告到府衙,揭发黄鹤松七年前曾贪污朝廷拨下修建校舍的款项,被邓监事发现。当年吴夫子与邓监事关系较好,曾透露要向上揭发黄鹤松的贪污之举,未想到其后邓监事就消失了。
邓监事的检举信送到了洪维手上,但他不知道洪维与黄鹤松乃是一伙的,而且洪维是主谋。洪维收到信后就告知了黄鹤松,并指使其立即处理掉邓监事。
后来邓监事的尸体从校场挖出来,吴夫子确定此事一定与黄鹤松有关。其遭遇黄鹤松派来的杜北国刺杀后担心祸及家人,且知道黄鹤松的后台乃是势力强大的洪维,知道凭借一己之力一定无法扳倒他们,所以一直隐忍着未敢揭发。
而同时被揭发的还有张监事偷换学籍之事。这些年来洪维利用其职务之便,在主持科考时将贿赂之人的学籍更换,从此走上仕途。这些人把柄在洪维手里,自然为他所用,帮助他贪污更多钱财。
皇帝震怒,与他牵涉之人也纷纷治了罪,涉案官员竟达二百余人。
这两件事陆韭儿曾禀告过毓王,难道是毓王指使吴夫子指证黄鹤松?否则凭他的胆量没个后台强硬的支持,怎么敢告发太学院院长。
正这样想着,一封飞鸽传书将陆韭儿召回了暗探所。
毓王端坐在软椅上,静静喝着茶,缓缓开口,“我今日去刑部见了黄鹤松,问了他一些关于七年前的事。”
陆韭儿眼睛一明。毓王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听得她心急如焚。赶忙问道:“主子可有问出什么?”
毓王继续缓缓道:“他说七年前揭发你父亲贪污的信是他寄给蔡德培的。”
陆韭儿激动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他是受洪维指使寄了那封信,他连信上写什么都不知道。”
陆韭儿愈发暴跳:“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七年前的档案全部销毁?”
“那是因为七年前的档案涉及建校舍的贪污案,所以他们把它毁了。”
陆韭儿追问,“那洪维呢,他怎么说?他为什么要害我爹?”
“他是主谋且是永昌侯之子,现在被关在大理寺并非一般监狱可以随意提审,大理寺如今被王丞相把持,里面没有我的人,我也无法见到他。”
陆韭儿咬着嘴唇,心里很乱。她想要亲自向洪维问出真相。即使洪维被判了斩首,哪怕他是害她家的主谋,也没有能真正的报仇,陆家的污名也仍还在。
若没有帮陆家洗涮污名,她和芊儿也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底下,而要永远背负朝廷钦犯的罪名躲躲藏藏。
毓王看着犹如一只暴躁小兽的陆韭儿,揉了揉太阳穴,幽幽道:“如今也没有待在太学院的必要了,你还是回来吧。”
陆韭儿心里一颤,他的话有点突然,她还没做好要回来的准备,对于太学院她有太多不舍,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和王睿好好道个别。
如今她的确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太学院了,她知道违抗主人命令的下场,她掩饰着心里的犹豫,回了句“遵命”。
她借口收拾东西又回了一次太学院,想必这是最后一次回这里了,看着这的一切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她望望雁清斋上“万世师表”的题字,不禁觉得真是讽刺,本应教书育人、培养人才的地方却是贪污腐败、藏污纳垢之地。
陆韭儿独自在宿舍收拾着东西,今天她就要回暗探所了。当初王睿突然被抓回家,留了很多东西在宿舍,抚摸他平时用的茶具,看的书籍,一股思念之情涌上心头,不觉开始眼角泛泪,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王睿。
“砰”地一声门被突然打开,陆韭儿期盼是王睿回来了,开心地转过头,来人却是福尔岱,她不免有些失落。
福尔岱没心没肺的,完全没看出她的异样表情。一脸兴奋地跟陆韭儿说道:“你猜我听到什么好消息。”
陆韭儿白了他一眼,他的好消息无非是又弄到了什么新的春宫图,或是买到什么好看的话本子,亦或是路上女子多看了他两眼以为人家爱恋他。陆韭儿现在可没心情听这些,并不搭理他。
他可不管,拉着陆韭儿就走,一路跑到告示栏前,“你看!之前洪家的案子牵扯不少官员,都被割了职,朝廷正是缺人之际,皇上特地提前了科考,我们太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考试了!”
陆韭儿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平时不学无术,天天摸鱼,你觉得你能考中吗?”
福尔岱挠挠头,想想了,傻傻地笑了,“对哦,若是我都能中岂不是整个太学院都能中了。”
陆韭儿看着他的傻样也笑了,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陆韭儿转念一想若是能做上官,说不定能被派到大理寺,岂不就有机会见到洪维。
回到暗探所她就把这个想法禀告了毓王。毓王摇摇头,冷静向她分析道:“本朝无女子为官的先例,你这样可是欺君之罪。再说即使你当了官,也未必能进大理寺。退一万步说你进了大理寺见到了他,他就会乖乖把真相告诉你吗!”
“我~我~想试试看。”她的声音很低,但异常坚定。毓王是了解她的,她这一生唯一的信念就是为父报仇,即使他阻止她她还是会想尽办法去做的,倒不如让她自己去碰壁,撞得头破血流了自己也就肯回来了。
他装得漫不经心,冷冷地回了句,“你想试就去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