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岱一脸忧虑地看着陆韭儿，似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不停催问道：“蔡兄，都过了这么多日，你有没有点眉目啊。”

陆韭儿眉宇间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稍含一丝疑虑：“我怀疑这案子是有预谋的。”

福尔岱瞪大了眼睛，“怎么说？”

陆韭儿徐徐道来：“首先，刘氏说自己在气头上是冲动伤人，但看许氏伤口却是刀刀致命，普通人会那么巧的刀刀捅在要害，且到身首异处的地步吗？

其次，刘氏杀完人后冷静异常，先是换过了衣服，然后吃过了午饭才去自首。普通人能有这心里素质吗？

还有自首能减轻罪责的条律是上次云小燕的案子时才定下来，在这之前杀人情节严重者一律判绞刑。她一个农村妇女没读过书，却知道自首能最大程度地减轻罪责主动投了案，难道背后会没有人指点她。

再者巧合的是她杀人的时候儿子正好不在家，其子和这件案子毫无干系。但在这之前许氏要求和离时，王喻曾扬言要打死许氏。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件案子看起来并不简单……”

福尔岱听完这段推论气得直跳脚，恨恨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严惩这对母子吗？”

陆韭儿颓颓地摇摇头，“很难！只能试试看。”

陆韭儿连日来在刑部和大理寺之间来回折腾多次，如预计的一般并没能改变其结果。因为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刘氏母子是故意预谋杀人。

陆韭儿心中悲戚，当初这‘自首从轻判处’可是自己力求来的，现在被有心人利用可算是自食恶果吧。

福尔岱颓得跟颗蔫菜似的，“所以法律是没办法严惩他们喽。那就只能诅咒他们备受良心谴责，从此彻夜难眠。”

陆韭儿不禁打击道：“你想多了，这种人通常心里素质很好，他们没有良心，所以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福尔岱更气了，自顾自地捶起墙头。

陆韭儿也不去拦，等他捶了半晌乏力了自己就停下了。

福尔岱无力地一屁股坐下，哀叹道：“都怪那死老太婆，若是她没有过来京都就好了。王喻与许氏也算是冲破世俗等级的真爱，定能继续过着神仙眷侣琴瑟和鸣的日子。”

陆韭儿啧啧道：“你可别侮辱了‘真爱’这个词！在我看来‘真爱’是彼此相濡以沫、至死不渝后得出的一个词。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遇到的稀有事件。

王喻与许氏若是被对方才情所吸引那叫‘志趣相投’，若是被对方的容貌吸引那叫‘看上眼’。总之和真爱八竿子打不着。

反正我是看不出王喻对许氏有任何半分的爱。”

福尔岱转瞬间变为一脸探问八卦的贼兮兮模样，含笑问道：“那蔡兄你觉得你会遇到真爱吗？”

陆韭儿仔细想了想，这问题她还真回答不上。想想她现在与齐思睿的关系，应该还没到“真爱”的程度吧……

算起来自己应是被齐思睿的俊美不凡容颜所吸引，那应该算是“看上眼”喽。

齐思睿对自己有会是什么个想法呢？

看着陆韭儿思绪已飞出了天际，福尔岱心里嘀咕自己的问题有那么深奥难答吗？

福尔岱伸出手掌在陆韭儿眼前晃了几下才将她游离的思绪拨开回到现实。

片刻后，他带着几分颓唐的语气道：“哎，总之没有那老婆子，许氏也不会就这么被毁了。”

陆韭儿不置可否，“毁许氏的可不止那老婆子一人。”

福尔岱不解：“怎么说？”

陆韭儿语调转瞬间变得有些哀痛，“许氏被刘氏欺负被丈夫殴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可有见过邻居和亲友任何一个人出来阻止帮助她的吗？

人人都觉得那是他们自家家事不便干涉，所以刘氏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许氏。

而许氏父母在得知女儿被欺负后不是劝女儿远离人渣，而是让女儿忍气吞声不要和离。

若是殴打妻子能以‘故意伤害罪’同等论处，王喻还敢无所顾忌得殴打妻子吗？

若民众不视和离为羞耻之事，许氏想要和离还有那么难吗？

许氏是被这所有一切毁了的！

福尔岱悲悲戚戚道：“若是当年许氏听了父母的不要嫁给那门不当户不对的王喻，也不至于此。”

陆韭儿自顾自地磕着瓜子，侃侃而谈道：“这道也不必一概而论，父母的意见的确可以作为参考，当然也不必完全遵守，女子选夫还是要自己睁亮眼睛好好瞧。

但是现在昭国民间的确流传着很多话本子鼓吹年轻男女应摒弃教条崇尚自由恋爱。起初的立意是好的，宣导男女自由选择心意之人追求纯粹的爱情。

只是后来越来越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视为洪水猛兽，将相亲称作极为老土之事。实在有些矫枉过正。

父母无非是想子女过上安稳的日子，平稳地过完这一生。如果不想遵守教条过按部就班的日子，那就独善其身顺其自然就好。不必为了追求爱情而盲目恋爱，否则只能适得其反，反而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亵渎了‘爱情’这个词。”

陆韭儿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丽妃的面容，这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回头得想办法考验考验齐思睿才行啊！

没过半年，王喻就迫不及待地续了弦，开开心心地迎娶了继室。

而按律王喻与许氏的宅子是许氏父母所赠已经许氏带去的大量的嫁妆许家都有权收回。但王喻竟以许氏生前所生的女儿作为要挟，威胁许家若是将宅子和嫁妆收回就将女儿送去陇州乡下，长大后将她随便找个农夫下嫁。许父心疼女儿遗孤只能妥协。

刘氏也在之后的一次“大赦”中被放了出来，开开心心地回家过日子了。

正如陆韭儿所说没有良心的人是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陆韭儿正不得不面对着那个不简单的女人-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