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情非得已(1 / 1)哼哼2020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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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正是此人!这位公子也听说过他?”孙大夫道,提起凤青,一把年纪的孙大夫眼睛发亮,语气间又是崇拜又是景仰,眼角的褶子都在熠熠发光,那是提起自己的偶像时才会有的表情。

“哼!岂止是听说过。三年前,我三叔重病缠身,家父以万两诊费作为酬金派人去请他出诊,他竟不理不睬。”轩伯懿道。一万两银子可让普通人家几辈子吃穿不愁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竟然还有不爱钱的人。再加上是武林盟主专程派人去请,那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凤青竟然都不搭理,看来此人真是如孙大夫所说的“脾气古怪”。

孙大夫走到晟陶身边,急忙帮他处理身上伤口,边道:“你们几人中,属他受伤最重,还好你们用担架把他弄来,不然就坏了。”在油灯下,晟陶一张脸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出,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样子。平日里话最多的他,这一路都没怎么讲话。孙大夫又道,“我开个方子,你们每日按这方子煎两幅药给他喝下。他肋骨骨折了,伤了胸腔脏器,这些时日要好生休养。”

“他须得休养多久?”王安彬道。

“至少半月才可下床走动。”

孙大夫手速如飞,娴熟地帮晟陶处理好伤口。又过来依次给其他几个人伤口上涂上药膏,绑上绷带。药膏抹在身上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蓁蓁掏出随身带的手帕将晟陶额头上的汗珠都小心地拭去了。

“孙大夫,轩公子,你们可知道凤青住在何处?”燎原道。

“这我知晓,他住在凤凰山。只是他几乎不见客,我此前曾去凤凰山拜访过一次,本想向他请教医术上的疑难杂症。但是他家里的一个小童说他身体有恙,我等了十日,日日如此。医馆这里随时有病人来,不允许我出门太久,等不到便回来了。”孙大夫道。凤凰山离夕州倒是不远,在浔州的地界里,快马四五日便到了。

“这人好大的架子。”

“像他那样医术的人,有些脾气是应该的。本事大的人脾气大些,别人也会很轻易原谅他的。没什么本事的人,就算卑躬屈膝,别人还是觉得面目可憎哟。”孙大夫笑道,竟一点不生气,孙大夫又问轩伯懿道,“你那三叔的病后来如何了?”

“后来去请了一位老大夫,早年在王府里给王爷看病的,那位老大夫妙手回春,把三叔的病治好了。”

“是了,是了。别人能治好的病他是不治的。”孙大夫道。

“还有这样的怪人!”蓁蓁道,“那他为什么被人称为‘病神医’?难道神医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吗?”这也正是王安彬想要问的问题。

“自己都生病了还怎么给别人看病?”燎原也问道。

“你们可知道世上什么病最难治?”孙大夫问道。

“绝症。因为绝症无药可治。”蓁蓁道。

“绝症难治,但有一种病比绝症还要难治。”孙大夫道。

“什么病?”

“心病。这种病,你看不见也摸不着。身体上的病只要找对了药材,愈合后便好得利利索索。但心里的病,一辈子也难治好,就像心里住了条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钻出来把人拖下水吃了。得这种病的人病情一旦恶化起来,是世上顶可怜的人,因为失去了人的任何愿望和情感。”孙大夫道。

孙大夫帮几个人包扎好伤口又抓好药之后,千叮咛万嘱咐,这几日不可吃辛辣刺激油腻的食物,须得好好休养一番。大晚上的折腾一番,孙大夫只收了他们一百文银子,当真十分厚道。做完这些事情,孙大夫连连打哈欠。

“多谢孙大夫。那我们这就告辞,叨扰您休息了。”王安彬道。

“病人大如天嘛,这便歇下了,年纪大了,睡得早。”孙大夫道。

王安彬领着师弟师妹们回到客栈,值夜的店小二在柜台边打瞌睡,看到他们回来了,个个都挂着彩,略微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强打起精神给他们准备饭食和热水。王安彬给他一点碎银子,他立马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去厨房拿饭食了。

等水打来,王安彬用热水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小师弟摸索着用毛巾擦着身体,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带小师弟去食人山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今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暗暗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王安彬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给小师弟穿上。

“我们明日便启程去凤凰山,孙大夫说凤青医术通神,他一定有法子治好你的眼睛的。”王安彬道。

“好。”小师弟淡淡地笑了一下。孙大夫在他眼睛周围简单擦了一些药,包上了一块布。王安彬心道,若这件事发生在其他小孩身上,早就大哭不止了吧,小师弟定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们到晟陶房里一起用饭,燎原给晟陶喂了些汤水和清淡的饭菜,晟陶吃了一些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由于害怕再发生女孩子被掳走的事情,王安彬、陈冕都在燎原和蓁蓁的房间里打的地铺,灯燃了一夜,曾远一直陪在晟陶身边照顾他。夜里,王安彬一直睡得很轻很轻,一点风吹的声音都能把他惊醒,一醒来就看看人是不是都在,看到他们都沉沉地睡着才复而安心地睡去。

第二日,王安彬起了个大早,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离开之前,他还有几件事情要办。

他先是短短写了一封信,给红叶夫人的。走出客栈,发现银杏树上的叶子似乎一夜之间就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树干上疲惫地耷拉着几片残叶,看着很是苍凉。冬天要来了。

“蓁蓁。”王安彬道。

蓁蓁立刻会意,从袖兜里掏出一根短笛,忽地一声吹响。比起杨珍的埙声,蓁蓁的笛音单纯明净得像一张白纸。不一会儿,一只浑身羽毛洁白的猫头鹰听到声音便飞来,落在旁边。蓁蓁将王安彬写好的信绑在猫头鹰腿上后,又吹响了短笛,猫头鹰听到指令就飞走了。蓁蓁家里世世代代有驯飞禽的本事。

王安彬带着燎原、蓁蓁和小师弟穿过夕州城,走到何代平家。敲门过后,这次是何前辈的老婆开的门,一般有小孩子要带的人都会起来得很早,她看起来很憔悴,因为小婴儿一晚上会起夜无数次。她的几个女儿都还睡着。她看到何前辈没有回来,眼睛一黯。

“何代平呢?”她轻轻问道。

“何前辈……他……他……”看着妇人的眼睛,王安彬不忍把话说下去,觉得喉咙好像哽住了。

妇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先是表情一片空白,然后开始流泪,她的眼泪让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就像一下子被什么击垮了,整个身子虾米似的弯成一团,颤抖着,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她怀里的小婴儿也开始哭,她的手木头似的轻轻拍拍小婴儿的背。

“他不听我的,非要去,说要去找女儿。”妇人低低地啜泣着,说道。

“大嫂,何前辈让我带几句话给你。他说,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的苦。他还说,这些年他攒的银子,存在钱庄,有一张银票,都放在你们曾经住的老房子的一个老箱子底下,你和孩子以后可以靠这些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他说他小时候穷怕了,让你别怨他之前对你们那么吝啬。”

妇人听到这句话,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知道是哭是笑,带着泪表情接近癫狂,呐呐道:“哈哈哈哈,原来,他骗了我这么多年。一年前,他喝酒喝坏了身子去看郎中,他说拿不出一分银子,还是我找大哥借的。这些年,我低三下四求了多少街坊邻居,看了多少脸色,借钱勉强度日……哈哈哈哈!我可怜的大女儿,就是因为生辰买不了一件衣裳,才赌气跑出去的。哈哈!……呜呜……呜呜……再也没回来,再也没回来……”笑完又开始压抑地嚎啕大哭,似有无限心酸。

这种沉重的情绪压得王安彬喘不过气来,他把灵蛇剑给了妇人,道:“这是何前辈留下的,此剑甚是宝贝,不可随意拿出示人。夕州是是非之地,大嫂还是及早搬去别的州县住,方可保平安。”安慰了妇人几句,他便带着燎原、蓁蓁和小师弟离开了。一路上,他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走到宋大哥家门口,王安彬轻轻敲了敲门。心道,若宋大哥还有家眷,老人,他们虽然无法一直照看,但至少可以留下一点银两,能给一点是一点。但宋大哥家里一直没有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旁边一户人家打开门,问道:“你们找谁?”

“这位兄台,请问宋大哥家有家眷在吗?”

“他是个老光棍,婆娘死得早,没留下子嗣,也一直没有续弦。”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告知。”

“您别客气!”说完又关上了门。

王安彬想起宋大哥那有些脏兮兮的衣裳,原来他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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