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武优哉游哉的拎着食盒从厨房里出来,手腕上的银制护腕反着太阳光。他在后门处站定,随手在空气里划拉了一下,揪了点四处流窜的风化了个人出来。
赵弘武点点那人的头,把食盒交到他手上,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去吧。”
那人摇了摇脑袋,抱着食盒,蹦蹦跶跶的跑了出去。
赵弘武见他走远,哼着小曲儿,解着护腕向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关了门,银制护腕在赵弘武手里化作一柄折扇,被赵弘武随意的丢在桌子上。
他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傻傻的笑出声来。一双桃花眼上翘,赵弘武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脖颈处露出一小截黑线来。
“行了,别玩了,下来。”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沐清,你夺舍夺傻了是吧。”
赵弘武嘿嘿两声,又翻了滚儿下来。清风拂过,那明亮的像二哈的少年瞬间变成了一身白衣、不苟言笑的风神沐清。
沐清便伸手把刚才打滚儿折腾出的珠子塞回衣服里,一边朝着来人说:“土神大人,有何贵干?”
土神培文啪的合上折扇,指着沐清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丫的玩够了吗?”
“没有。”
“……我弄死你!”培文气的打开折扇使劲的摇。
沐清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给培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之后,也把玩起刚才随意丢在桌上的折扇来,“找我何事?”
培文白了他一眼,想起正事来,坐下喝了一口茶正色说:“寒涵这几天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怎么了?”沐清想起连下四天的雨,心里也是一阵疑惑。
“你躲在这人间陪着新神,应该是不知道的。”培文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说,“白舞死了。”
“什么?!”沐清大惊,“怎么回事?”
乐晗不咸山坠崖后第七天,寒涵把血晶石交给沐清之后,就和白舞一道去了通天塔。他俩手上的人命倒是不打紧,新神乐晗也不是他们直接害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他俩是欢欢喜喜出发的,算是要给事件最后一个结尾。
那时候,白舞已经把乐晗的半身神血炼化到了自身的血脉里,身上的怨气也消的七七八八的,鬼神的身份是有名无实了。
但是,通天塔不认。
是的,不认。通天塔大门前的验神阵只认水神寒涵,不认雪神白舞。
白舞不仅是雪神,更是鬼神。鬼神,不能算神。
白舞被困在验神阵里,验神阵那东西怎么玩人怎么来,因为不管是人还是魔,只要不是无情的神一般都会有一点点情感。验神阵就是抓住这一点点情感无限放大,来玩人。
当然,你灵力够强或者定力足够时也可以从验神阵里出来,不过过程就没有人知道了,毕竟还没有人真正的成功过。
白舞本来身体里就有怨念,让验神阵一放大,没坚持多久就崩溃了。她炼化了乐晗的半身神血,灵力有所增长,本来已经没那么容易死,还可以堕魔来保住一条命的。
但是通天塔偏偏认为她堕魔后会是大祸害,所以在白舞最脆弱的时候,直接动了天雷之刑,数百道天雷,活活把人轰死了。
寒涵在通天塔里,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不知道啊,那天的天雷轰的我听着就疼。”培文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说。
“那,寒涵呢?”沐清问。
“这就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了。”培文看着沐清说,“那天之后,寒涵就消失了,但是你也看见了,这已经足足下了四天雨了,这场四阶雨的威力虽然不大,但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沐清不语,皱着眉思索着,良久才说:“寒涵的确没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出了这么多事。”
“唉。”培文叹了口气,“要是寒涵又消息记得告诉我,你是他哥,有事的话他应该会找你的,走了。”培文站起身来,无意看见了沐清手里把玩的折扇,一怔。
沐清察觉到他的异样,也站起身来问:“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对了,你之前把赵弘武的尸体埋在了燕山,千屹让我告诉你一声,这场雨这样大,那尸体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你还是去处理一下的好。”
“知道了,毕竟是占了他的身份,我不会让他死后太难看的。”沐清说。
培文嗯嗯了两声,转身走了。
培文一路狂奔,直到站在自己神府密室的门后看见架子上的东西后才稍稍安心。
他定了定神,走到架子前,拿起架子上的东西——一柄折扇。
培文左手拿着架子上的折扇,右手拿着自己的折扇,在密室里缓缓坐下。
两柄折扇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培文的折扇上书了一个“文”字,架子上的折扇上书“武”字。这点差别,也是旁人看不出来的,只有这两柄折扇的主人才能看出来,这算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培文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武字扇,又想起沐清手里那把扇子,那把扇子上也书了一个“武”字,与他现在手里这把别无二致。
培文喃喃的叫着一个名字,他说:“培武。”
地神培武,土神培文之弟,早消失于世间,只留下一柄随身折扇归兄长保管。
培文与培武的情况和沐清与寒涵的情况大致相同,都是一块福地出来的神,不同的是,沐清和寒涵是同年出来的,但是培文和培武之间隔了足足百年。
培文叹息着把武字扇又放回架子上,盯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密室。他从看见沐清手里的那柄折扇开始就一直强烈的不安,眉心形成了一道深深的纹路,他喃喃道:“培武,你在哪儿啊?”
培文走后,沐清等送饭的小人回来又把人划拉成风后,又变成赵弘武的样子,也没带侍卫,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狭窄的小巷昏暗潮湿,处在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躲不掉的阴暗和晦涩。赵弘武站在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沐清也承认这一点。
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要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的,那些命格刻在骨子里,流转在血肉里,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