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真的渡淮而去了?
没有!
败退紫金山后,金兀术痛定思痛,听取了大将韩常的建议,决意退兵。
金军弃了庐州沿官道北上,到了寿州长丰,官道分成了左右两条:往左五十来里地即是淮河往右则是通往濠州,在濠州渡淮,可由宿州、亳州、应天返回开封。
也不知金兀术是怎么想的,大军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取道濠州渡淮。
而且金兀术到了濠州,也没有急于过河,而是悄默声地猫在了淮河与支流西濠水交界的紫山,以致于张俊等都以为金兀术已经渡淮而去。
金兀术这是又憋着坏,想打百里之外濠州城的主意。
濠州在江淮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庐州,沿着濠州往东南走,经泗州、滁州、真州直抵长江,江对岸就是长江第一门户建康府。
金兀术的肚子里不但憋着坏,而且还憋着火。
顺昌、郾城、颖昌、柘皋连战连败,让他威风扫地颜面无存,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以后还怎么抬头挺胸收腹翘屁股了。
打脸啊,一想起这样的羞耻,脸上就火辣辣的。
无论如何,在回去之前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把丢了的颜面挣回来。
而偏偏濠州这样的重镇,却楼橹皆破,且只有守兵两千,你说气人不。
气人,太特么气人了。
“大人,大人!不好啦,城外来了一队骑兵。”
“骑兵?哪里来的,有多少?”濠州知州王进扔下手中的书籍,急忙问道。
“回大人,看装束是金国的骑兵,有数百骑。”
王进心里一惊,叫道:“走,看看去。”
王进心急火燎地赶到西门城楼上往下一看,确实有数百骑兵聚在了城外,幸好因局势紧张濠州平日门禁都严的很,守兵见势不妙及时关了城门。
“你们是何人?”
“我乃宿州赵荣。”
“是你!你这个叛臣,来濠州作甚。”
赵荣没有计较王进的不善,对着城头喊道:“大金三十万大军就要杀过来了,根本不是濠州城能够抵挡的。王大人,你赶紧让城内的百姓出城避兵吧,淮水岸边来往舟船颇多,而且又有官道南下,水陆都很便利,不消三两日百姓就能到安全的地方。现在满城生灵的性命都在你手,王大人要为百姓多想一想,早作决断,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呸!”王进怒骂道:“赵荣,你不能全节于朝廷,甘心做金人的走狗,现在又来替金人游说,真是不知羞耻。来人,给我放箭!”
“嗖嗖嗖嗖”
城头的兵士持着劲弩对着赵荣就是一通乱射。
赵荣见王进不听劝,反而乱箭射他,不由大怒,骂道:“王进,你个混账,我赵荣一片好意,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要为全城数万百姓想一想,不要让百姓给你当陪葬!”
可不管赵荣如何说,王进就是不信。憋屈愤怒的赵荣在城下骂了许久,才带着遗憾和不甘退走。
赵荣和王进这么一闹,濠州城里的百姓都知道金人即将来攻的消息,于是纷纷请求王进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城避兵。
而王进呢,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让兵士紧守城防不让一人出城。
其实王进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混账,一得知金人侵淮,他便闭门固守,并不断派人前往张俊军前求援。
只是张俊的眼睛盯在了庐州、和州,以为王进夸大其词,没把他的求援太当回事,只派了几百兵士到濠州应应景。
“张相公,杨宣抚。”
“哟,刘节使来啦,快请坐!”张俊脸上堆着笑,热情地招呼着刘锜。
“来,吃茶吃茶,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小龙团。”张俊把小龙团都拿出来,看来今天有伏笔。
“哈哈,今天托了相公的福,能喝到这小龙团。”杨沂中也在一旁帮着抬轿。
刘锜顺嘴笑道:“噢,那今天我可要多吃几盏。”
三人一边吃茶一边说笑,一副融洽相得的和谐样子。
“刘节使,”张俊嘬了一口茶,和颜悦色地说道:“此番恶战,节使劳苦功高,老夫一定奏明陛下,为你请功。”
刘锜连忙摆手谦逊道:“这都是相公运筹帷幄,末将忝为尾翼,岂敢居功。”
“哎,这淮西上下谁不知道刘节使的功劳。”张俊笑道:“现在这金人总算渡淮北归,不知节使有何打算呐?”
张俊这么一问,刘锜知道戏肉来了,连忙回道:“相公,末将只是一签判,岂敢擅专,唯相公之命是从。”
张俊见刘锜这么上道,心中一喜,嘴上说道:“节使步兵久战,想来将士们也身心疲惫,我和杨宣抚商议了一下,就请节使先领兵自采石回太平州,我与杨宣抚再往濠走一遭,耀兵淮上。安抚好濠梁百姓后,我自领军取宣化以归金陵,杨宣抚自瓜州渡江以归临安,你看如何?”
刘锜怎么会不知道张俊打的如意算盘。
张俊先是把岳飞挡在了门外,现在又借机先支开刘锜,无非就是为了独享淮西战果。
别看张俊表面上对刘锜一团和气,实际上他也瞧不上刘锜。
刘锜以顺昌之功骤贵,风头正劲,惹得张俊眼红嘴酸,看他就觉不顺眼。
此次在淮西,张俊和着杨沂中暗地里也没少拿捏打压刘锜。
不过张俊无论如何想吃独食,也不敢支走杨沂中,因为他知道杨沂中才是赵构真正的腹心,得罪不得。
至于别人,得罪也好,被说吃相难看也罢,有何大不了的,脸面哪有钱财重要。
“末将全凭相公区处。”刘锜也干脆,既然你下了逐客令,那我就不会腆着脸赖着招你白眼。
“好!刘节使放心,我一定向陛下为你奏功。来吃茶,吃茶。”
刘锜从张俊处一回来,就下令人马整装。
张俊不待见他,他也厌恶张俊那副虚伪的嘴脸,还不如早点走,眼不见为净。
八字军“窸窸窣窣”忙活到大半夜整装完毕,黎明破晓时分,刘锜就带着两万人马踏上了归途。
而杨沂中和张俊吃过早饭后,也领着人马离开庐州前往濠州显摆去了。
“杨宣抚,你看这淮上的春色如何?”
出了庐州,张俊和杨沂中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江淮春日的美景,好不惬意。
“呵呵,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杨沂中也是心情大好,跟张俊吊起了书袋,“江淮的春色真当不错,春和景明,令人心旷神怡啊。”
“哈哈,没想到杨宣抚这么博学,我个大老粗可吟不出这样的诗来,哈哈。”
“让相公见笑了,景致这么好,真想早点回临安好好歇几天,在湖上泛泛舟,看看春色。”
“哈哈,杨宣抚想家了。”
“急报!急报!”就在两人正说笑间,队伍前头传来了焦急的喊声:“濠州告急!濠州告急!!”
“什么?!”张俊和杨沂中面面相觑,顿时傻了眼。
“禀报相公,金人攻濠州,十万火急!”
“啊!”
张俊这才恍过神来,急忙喊道:“快,快去请刘节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