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之怒”的实战威力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看着被炸得一塌糊涂的女真营帐和满地的尸首血迹,连见过“大世面”的始作俑者——叶治,也不禁有些呆住了。
“太凶残了,太特么凶残了。”
种彦崮怔怔地有些出神,这样摧枯拉朽式的胜利完全超乎了想象,此刻他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怎么,看傻啦。”叶治收回情绪,拍了拍种彦崮的肩膀。
种彦崮看了一眼叶治,眼神中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敬畏。
“大人,将军。”
“费大哥,都好了?”
“大人,大营里都细细检查过了。”费通言语举止间多了几分敬意,“所有的降卒全都赶到了校场。”
“好,彦崮,去看看。”
“嗯,”种彦崮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边走一边问道:“战损如何?”
“将军,”费通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我军无人阵亡,伤三十六人,不过都死不了,而且,而且伤员中大部分是因爆炸误伤的。”
种彦崮一愣,旋即笑了笑,他还能说什么。
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全胜居然无人阵亡,更离谱的是伤员中,还是自己把自己搞伤的居多,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能信?
尽管难以相信,但事实就明白无误地摆在眼前。
“阿治,我突然觉得不用和你为敌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叶治知道种彦崮心思和想法,他这是冷兵器的认知被热兵器的威力给深深震慑的结果,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叶治泼了点冷水,“此战确实有赖军器之利,但主要还是攻其不备,才有这样的战果。如果是两军对垒,你觉得有这么容易吗,人家又不是木头人,杵在那里任你炸。”
“嗯,是这么个道理。”
“咱们大宋的神臂弓、床弩厉害吧?”
“嗯,厉害的。”费通点了点头,抢先答道:“当年吴大帅在和尚原就是用床子弩和神臂弓杀退了金人数十次冲锋,让金兀术十万大军折戟于此。”
“嗯,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咱们大宋有这么厉害的军器,那为何还有靖康之耻,还差点亡国灭种,到现在也只保得半壁江山?”
“这?”叶治这么一问,种彦崮和费通倒是愣住了。
“女真人起于草莽,仅以十万之众就横扫天下,而我大宋养兵百万,耗费无数,到头来却只能卑辞求和、称臣纳贡,这又是为何?”
“这。”
“战争的胜负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而不仅仅是靠人多或者军器之利。”叶治略带歉意地问道:“彦崮,令祖是何等英雄人物,为何最后却兵败杀熊岭,力战殉国?”
种彦崮面沉如水,似乎又回想起了祖父悲壮的一刻。
“彦崮,说到底,胜负最关键的还是看人。”叶治拍了拍种彦崮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不是靠人的多寡,而是看勇气和智慧。”
种彦崮心有所感,一字一顿的说道:“仁、义、智、勇、信。”
“对。”叶治点点头,继续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勇气不是靠钱能买到的。”
种彦崮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叶治。
“大人,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费通疑问道:“打战没有赏赉,谁肯用命?”
“呵呵,靠钱财换来的勇气是真正的勇气吗?”叶治反问道:“那充其量不过是匹夫之勇,这样的勇气如同沙子堆成的塔,面对生死的大恐怖,崩塌只在瞬息之间。把勇气当成生意来做,那么有命赚没命花的蚀本生意谁又肯做呢?”
“这。”费通一时语塞。
“战场上最需大智大勇,匹夫之勇绝不可恃。”叶治叹道:“诱之以利,外强中干;励之以义,勇者无敌。”
“好一个励之以义,勇者无敌,今日受教了。”
叶治淡淡地笑了笑,道:“彦崮,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是靠信念支撑的。只要有一种东西能让将士们不惜为之慷慨赴死,那这样的军队才是真的所向无敌。”
费通不解地问道:“那这种东西是什么呢?”
种彦崮目光如炬,肃然道:“天地之大义!”
……
校场上汉签军乌压压地挤了一地,各个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惶恐。
这一仗汉签军伤亡并不多,因为没几个人真心替女真卖命,一看风头不对,绝大多数就立马投降了。
除了咋咋呼呼的娄步奈这十几个人被一窝子端了之外,其他的就是个别不怕死敢动刀子而被解决的。
叶治和种彦崮上了点将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俩的身上,场面顿时肃静了下来。
叶治向前迈了一步,环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说女真人可恨不可恨?”
底下汉签军不知道叶治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到底是何用意,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
嘿嘿,有点冷场。
费通见底下一声不吭,瞪着要吃人的眼睛,吼道:“大人问你们话呢。”
叶治云淡风轻地朝费通稍稍摆了摆手,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女真人可不可恨?”
“可,可恨。”汉签军有了一些反应,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应了起来。
“可不可恨?”
“可恨。”大部分人有了回应,不过气势上还是像没吃饱饭。
“他娘的。”叶治一改斯文面目,怒吼道:“都大声告诉我,女真人可不可恨!”
“可恨!”汉签军全都愤怒地吼了起来。
不过鬼知道是骂女真人可恨,还是骂叶治可恨,同样的问题居然一连问了四遍,比苍蝇还惹人厌。
“既然可恨,那你们为何还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看着叶治像是要暴走发飙的样子,汉签军又陷入了恐惧的沉寂。
好半会儿,终于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小心翼翼地辩解道:“大,大人,小的们也是被逼的啊。”
嘿,终于有反应了。
不怕你们辩解,就怕上面的很兴奋,下面的没反应。
“是,兴许你们是被逼无奈,要不是如此,你们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着说话?”叶治顿了顿,话音一转,厉声质问道:“可这是你们助纣为虐,帮着金贼残害自己同胞的籍口吗?”
“国恨家仇不共戴天。女真杀我兄弟,辱我姊妹,毁我家园,罪恶滔天,罄竹难书。而你们却甘心做仇人鹰犬,欺压同胞,行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你们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们身上流的还是我华夏族的血吗?”
面对叶治振聋发聩的灵魂拷问,很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圣人言,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能得兼,舍生而取义。可你们数典忘祖甘为异类驱使,是为不忠;令祖宗蒙羞,是为不孝;为虎作伥,是为不仁;欺压同胞,是为不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咵嚓!”
天际闪过一道惊雷,叶治怒目圆睁,有如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