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挂夜空,云隐朱雀殿。群星洒在星宇之中,闪着微光,高不可攀。
李白有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
一名流云锦服的男子,双鬓斑白,但面容极为白皙,隐有一丝女子的阴柔,他盘坐在一面蒲团之上,身前摆着一副棋,两盏茶。
掌香监,文宣公公。
文宣公公似乎是等久了,有些不耐。
借着百尺之近的月光,自顾自的下起棋,左手刚落下黑棋,右手又举起白棋。双眉一紧,不知该放哪。
“自己和自己下棋,你觉得会有输赢?”这时,文宣公公身后传来沧桑沉稳之音。
一位紫袍老人,脚下轻蹬摘星楼檐角,如同驾云般,几步登上了这摘星楼的阁顶。
“嘘!”文宣公公被人打扰,有些不悦,噤声后将白棋放在了一方格中。
“三十的人了,还像儿时那般幼稚。”紫袍老人双目不怒自威,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欲饮。
“茶凉了。”文宣公公轻齿道。
紫袍老人顿了一下,随后手指一点杯底,随后一股热气缓缓从茶中冒起,一饮而尽。
俊美的文宣公公看到紫袍老人这一举动,道:“哗众取宠,为老不尊。”
水中生烟,石上开花。
这就是谨天大监,掌管北阙天象运转之理,一身道法通玄。
已经有一百五十岁,是北阙的活神仙。
谨天大监屈指一弹,只见手中的茶杯飞舞着落到桌案上,看向这摘星楼的阁顶:“此处星云汇聚,乃天机所在,你还是少来这里。”
”扑哧。“文宣公公一笑,”师兄为何如此小气,做了这大监后,便是连摘星楼都不让我来了。”
“胡闹。”谨天大监轻喝一声,随后话锋一转,“太子还没来?”
“咱家那位太子,应是在皇后那边,不出半刻便是到了。”文宣公公学着谨天大监的模样,手指一点茶水,热气升腾,轻抿着茶水。
“那便等...”谨天大监刚欲点头,忽然手指微动一下,后轻道,“不必了,殿下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阁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文宣公公,谨天大监,太子殿下已在楼下。”一名小太监,尖细地声音说道。
”请太子殿下移尊到这来。”谨天大监眉目威慑。
“是。”小太监不敢与其对视,下了楼。
“师兄啊。”文宣公公手指摸索着下巴,看着棋盘,“近来几日,听说你去了苍雪城?”
“嗯。”
“那可真是苦了我。”文宣公公一笑,“今天不知怎地,云黑得蹊跷,你不在,陛下就让我这看星象。可你知道,让我追踪刺客、赏罚宫人还尚可,可天象,哪比得过师兄。”
“哦?”谨天大监玩味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这不是正在看嘛!”文宣公公一拍棋盘,望着棋局有些恼气,“不懂不懂...”
谨天大监近过身去,待他看清棋盘的局势,双目忽然一睁:“这是之前的天象?”
“是啊。”文宣公公抬头一笑,露出阴柔的笑意,“师兄可能算出这是何意?”
与文宣公公的淡然不同,谨天大监双目沉重,手指有些打颤。
“白子为北,黑子居东。”,谨天大监盯着眼下黑白错落的棋盘,一字一顿道:“黑白分,双龙峙,朱雀显,天下...大乱。”
哒!此话落下,文宣公公那捏着一颗白棋的手,忽然停在了空中。
就在此时。
”太子殿下驾到!”
长孙天麒一步步登上这摘星楼的阁顶,走向谨天大监二人。
谨天大监双眼一眯,背后的手指一弹,身后的那局棋盘上的棋子,便是打散了。
“参见太子殿下。”文宣公公和谨天大监,弯身作辑。
“无须多礼,掌香监找我可是有事?”长孙天麒看向文宣公公。
文宣公公起了身,笑道:”太子殿下可知几日前的君星降临?”
长孙天麒一怔,他自是知晓,只是不知文宣公公为何忽然提起,轻皱眉:”知晓,掌香监何意?”
“陛下命微臣观天象,找出君星所落之地,可惜没有找到。”文宣公公摇摇头,似乎有些惋惜,“不过听闻太子,曾与归心剑的主人有所谋面?”
长孙天麒更是疑惑,方才点点头。
“呵呵。”文宣公公笑了一声,“那就对了,玄冰归心剑苏醒之即,那君星也是再度出现,所以,君星之人便是归心剑的主人。”
“是他!”长孙天麒一愣,有些诧异。
文宣公公见到太子这副神情,忽然道:”听说他帮太子取了玄霜参,倒也是善缘。不知太子可能寻到他?”
“嗯?”长孙天麒眉头一挑,似乎所有人都在寻找他,“父皇命你们找到他,入朝做官吗?”
“不。”文宣公公摇头轻笑一声,递给太子一个紫金木盒,而后双眼阴柔,启齿道,
“是让你...杀了他。”
听闻此话,长孙天麒素来清冷的眼中,怔住了。
轰隆隆!
一道巨大的雷霆从天空劈下,照亮了摘星楼上三人神情各异的脸颊。
惊诧、笑意、威严。
李府后山园,夜雨朦胧,顺着青瓦流入竹林中。
”少爷,少爷!下雨了,明日再练剑吧。“清凌站在屋门口,撑起一柄油纸伞,对着竹林中练剑的李凰飞喊道。
可李凰飞没有答语,他沉浸在混沌剑法的第一重——随风入夜。
只见得竹林中,树影婆娑,一道少年身影,伴着隐约的剑光,飞舞在林中。
雨滴在剑锋上,弹出清脆的剑响,清泉流响。
美,这是入境的美,剑之美。
雨夜,让李凰飞渐入随风入夜的境界,他感觉五道剑技,每一道都仿佛浑然天成般衔接到一起,五道,宛如一道般流畅。
而他的境界,在剑舞中,也缓缓从二星剑者,圆润地晋升到三星,没有丝毫生硬。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沙沙...
此时的摘星楼阁顶,只余下文宣公公一人。
他立于此处,闭目沐浴着这夜雨来风,清爽之意吹过他白皙的面容,沉醉地一笑。
文宣公公望着楼外近在百尺的星光,向来阴柔的神情,抹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自信。
他手中始终捏着那颗没有落下的白棋,随后衣袖一挥,那被谨天大监打散的棋局又一颗颗落在了棋盘上,仿佛没有人动过。
文宣公公着迷地看着这副令人不安的棋局,手指间把玩着那颗白棋。
”双龙峙,朱雀显?可棋子尚未落定,也算不得谁胜谁负,天下乱还是不乱...“文宣公公诡异地一笑,将捏在手指间的白棋一弹,射入了这阁顶的大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