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茏适才面对钟婆婆笑的像朵花,回了自己房间,脸色立刻变冷,一拳捶在桌子上,怒道:“都是一群什么垃圾,气死我了。”
萧崇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哈……”
殷茏奇道:“你还有心情笑?”
萧崇道:“我、我是在笑你,我知道白花花的不只有银子,可我绝对没想到是一大盆浆糊,你当时那气势像个土匪头,哈哈哈。”
殷茏的怒气消散大半,也笑了起来,道:“想当年我还用猪食泼过人呢。”
萧崇渐渐严肃起来,道:“咱们说正经的,比厉害谁也比不过你,但明明已经没人拦路了,你非要动手,主动把无赖召唤过来收拾一顿。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的名声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多个原因促成的,你自己有着一定的责任。”
殷茏很不服气,道:“我自己有责任?”
萧崇坦坦荡荡直言不讳:“你父亲不重视你,宫中发生丑闻,拿你来做挡箭牌是其中一个原因。那些被得罪过的人恨你入骨,暗地里造谣污蔑诽谤中伤是其中之一。你性子太急,脑袋一热做事不计后果,亲自往火上浇了油,是其中之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嘴巴太损,总是恶语相向。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小心眼的家伙遍地都是,往往一句话就能把别人得罪透了。”
殷茏的眉头跳了跳,很排斥萧崇的评价,可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
萧崇道:“不过年纪小是你的优势,慢慢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做事圆滑一些,舆论慢慢就改变了。”
殷茏皱眉:“圆滑?”
萧崇认真地道:“我父亲常常教导我说,知世故而不世故,锋芒不可外露,我将这句话送给你。阿茏,别太任性了,以免烂摊子越来越大,一发而不可收拾。”
“知世故而不世故。”殷茏仔细品味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小饱受欺凌,为自己打出来一条活路,习惯了用拳头棍子解决难题,习惯了以强对强,以硬碰硬。
“哪怕做一只螳螂,也要成为一只铁铸的螳螂,掀不翻马车,也要硌坏它的轮子”,这是她为自己定下的人生信条。
宫中的长老弟子要么怕她,能躲就躲,躲不了就以假笑相迎,卑躬屈膝唯唯诺诺。要么像她父亲一样横眉冷目训斥指责,最亲近的文姨一直把她当做小主子,尊卑有别的观念极重,即使觉得她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从来也不敢说些什么。人生之路究竟该怎么走,没有人耐心引导过她。
萧崇不一样,他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良师益友,给了他很多宝贵的人生经验。将他培养成稳重理智冷静的人。
哪里像她,年龄越大,暴脾气越重,越长越歪而不自知,直到萧崇直言不讳点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性格缺陷。
萧崇观察她的神色,确定殷茏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微笑道:“脾气秉性很难改变,慢慢来。”
殷茏“嗯”了一声。
萧崇揉揉她的头,起身泡了一壶莲子心茶,道:“祛祛你的心火,好好休息一晚。”
殷茏不怕莲子心茶极苦的味道,咕嘟嘟灌了几口,突然心里一动,道:“心火可以消,心中的恐惧能消除吗?”
萧崇道:“极度愤怒的时候,惧意就会减轻。”
“不对,不对,”殷茏冷静思忖片刻,道:“给你打个比方,有两条山路,一条路上有条蛇,另一条路是安全的,正常人当然是走安全的路。可突然有一天,安全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一只猛虎,行人不得不选择有蛇的那条路。”
萧崇有些糊涂了,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恐怕我当初的忧虑疑心已经成真,”殷茏突然捏碎了手中茶杯,道:“高大长能杀秀儿娘,就能对现在的夫人下毒手,我怎么才反应过来,这明显是栽赃嫁祸的一个局。未婚夫家退了婚,秀儿姐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他设计好杀妻的方案,故作可怜把女儿接回去,支走小伙计,趁厨房里只有他夫人和秀儿姐的时候下了毒手。”
萧崇愕然片刻,道:“我看他不像有脑子布局的人啊。”
殷茏道:“只有他是真凶,才能解释今天反常的行为。胆敢阻挡我的去路,根本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更深的恐惧。真相一旦查出来,他面对的就是杀头大罪,只能快点让秀儿当替死鬼。”
萧崇很难相信世上有如此卑劣狠毒的人,道:“两次杀妻,拿亲生骨肉当替死鬼,那不是禽兽吗。”
殷茏冷笑道:“这世上的禽兽还少吗?周琬没本事和她祖父祖母对抗,害死无辜的阳家兄妹来泄愤,萧崇,人心之黑暗,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萧崇颇有毛骨悚然之感,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其中还有两点说不通。高大长这次杀妻是为了什么?他没有灵力修为如何控制凶器杀人?”
殷茏呵呵两声,道:“第一点太好解释了,有妇之夫在外勾搭女人是会勾搭上瘾的。这次肯定又看上了哪个年轻貌美的,杀了高夫人,他好名正言顺的和小情人儿勾搭在一起啊。”
萧崇的眼皮一阵狂跳,道:“不会吧,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殷少主,你在吗?小的可以进来吗?”
是鸡腿男卑微讨好的声音。
这人的脑子里装满了奇闻八卦,很有可能带来了有用的消息。殷茏心中一喜,朗声道:“进来。”
鸡腿男轻轻推开门,弓着腰,迈着小碎步,笑呵呵地进去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殷茏道:“奇了怪了,今天和风饭馆前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我怎么没见到你这个事儿妈?”
鸡腿男满脸讨好的笑,道:“小的一直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热闹。”
殷茏道:“看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鸡腿男装模作样道:“二位高风亮节主持正义,小的深受感动,要为正义的事业添砖加瓦浇油加柴啊。”
萧崇感觉好恶心,脸上却没表现出来,道:“说得对。”
殷茏头皮发麻,很嫌弃地道:“怎么个加法?”
鸡腿男忽然抱着肚子哎呦几声,道:“可怜呢,饿死我了,婆娘孩儿好几天没吃顿像样的了,我没力气说话了。”
他的来意已经表现的很清楚,卖消息,领赏钱。
萧崇刚刚摸到一颗珍珠,殷茏将一锭银子砸在鸡腿男的头上,恶狠狠地道:“若是说了些没用的东西,银子还回来给我爬出去。”
她刚才明明答应会收敛一下自己的坏脾气,这么快就抛到九霄云外。萧崇无奈地摸摸额头,长叹一声:“唉!”
那个鸡腿男眼放贼光,顾不得额头上的青肿,快速收起银子,道:“殷少主果然少年英雄不同……”
殷茏斥道:“少胡扯,说正经的。”
鸡腿男道:“好好,说正经的,小的怀疑是高大长杀了高夫人。”
殷茏道:“我也怀疑是他,用得着你来告诉。”
鸡腿男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银子,往后退了几步。
萧崇握住殷茏的手,温声道:“你还知道什么,为什么怀疑高大长?”
他一开口,鸡腿男安心多了,道:“馋嘴猫偷腥是会偷上瘾的,高大长早和朗老爷的女儿朗小妹勾搭到一处去了。他当年敢杀了秀儿娘娶现在的婆娘,当然也敢为了朗小妹杀了现在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