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特情局的看法？”黎漫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讨厌这里。”

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张涛闻言一愣，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陈琳不动声色：“为什么？”

黎漫的眼睛似乎沉浸在阴影中，声音低沉而压抑：“他们毁了我的正常生活。

“他们擅自破坏掉我熟悉的环境，却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

“他们擅自把我从家人身边带走，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

“说白了就是想要全盘控制，如果控制不住，就会毫不犹豫地毁灭吧。

“这个地方，让我恶心！”

黎漫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话语中透着几分冰冷和狠厉。

【呦，挺聪明的嘛】智者仍然站在陈琳身后，抱着手臂点了点头，【一语双关，这样就不算说谎了】

张涛听得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向陈琳。

陈琳定定地看了黎漫片刻，摊开笔记本，随手在上面画了几笔，同时说道：“你这个心理状态，在新人里面其实是很正常的，就像小孩子往往不喜欢搬家，但是父母的权威不允许他们表达自己的意见，小孩子内心的无助和恐惧就会滋生出愤怒。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你熟悉这里以后，这种感觉就会自然而然变淡。不过……”

她在“潜在极端”这个词上添了两道线，把它划去了，然后抬头看着黎漫。

“你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国家针对异能者的一些措施，的确是有些不公平。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清晰地看到本质，但是大都能隐约察觉到到哪里不对。”

她回头看向张涛，问道：“还记得你刚来这里时的状态吗？”

张涛沉吟了片刻：“好像……一开始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也没有像他这样反应夸张。张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陈琳点了点头，又看向黎漫，说道：“你所看到的不公平，只是管中窥豹，从全局来看，其实已经是最好的政策了。说简单点，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稳定，试想，如果异能者完全不受约束，社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这个国外早有教训。你要知道，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并不容易，现在这种局面，是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才争取来的……”

……

张方圆翻看着拿着陈琳递交上来的报告。

几分钟后把报告放在一边，问道：“你觉得不用接受进一步的心理干预？”

陈琳点了点头：“就是新人综合征罢了，只不过那孩子比较敏感，而且来这里的路上经历了那种事，导致他的反应比较强烈。这是正常的情感宣泄，最好顺其自然，过分干预反而会坏事。”

张方圆点了点头，向后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

“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陈琳离开了办公室。

张方圆把那份报告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刚要起身，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重新坐回去：“请进。”

进来的是赵临。

“开口了？”张方圆期待地问。

“没有。”

张方圆翻了个白眼。

赵临活捉了一个银十字组织的恐怖分子，目前囚禁在基地的禁闭室里，不过那家伙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定，各种严刑拷打都没能让他开口。而且他似乎受过专业的思维防御训练，陈琳也无法读取他的大脑。

“那你来找我干嘛？”

“刚刚接到紧急任务通知，马上就要走。”

“什么任务？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话音刚落，电脑上传来收到邮件的声音。

张方圆点开看了眼，脸色微微一变，对赵临点了点头：“去吧。”

目送赵临出去后，张方圆又把目光转回到了邮件内容上。

市里刚刚发生一起自杀式袭击事件，一位异能者公民的住处被恐怖分子炸毁，包括袭击者在内共四人死亡，两人重伤，六人轻伤。爆炸现场发现一枚银十字吊坠。

张方圆走到窗前，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但是并没有点燃。

微眯双眼，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个人工岛距离大陆并不算远，但是中间的海域风大浪急，而且多暗礁，会让人在心理上觉得很遥远。

自从调来基地，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有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陆地上发生的事他只能通过邮件或报告得知一二，已经没有了直观的认识，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他真的累了。

稳定，还能维持多久？未来，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脑海里忽然回忆起一句话，那是某人临死前对他说的。

“人和人之间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

……

陈琳回到住处，脱下外套和鞋子，换上拖鞋。

这是个单人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所有的家具一应俱全。在衣食住行条件方面，基地并不吝啬。

她摘下眼镜，放在一旁茶几上，从包里拿出一份档案，面无表情地看了起来。

档案最上面印着黎漫的照片，下面是他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陈琳嘴角微微翘起。

把档案放在桌上，右手张开按在脸上，像是要取下什么东西一样。

随着手上用力，她的脸上微微泛起紫光。

片刻后，一张绘着简单线条的白色面具，压在了黎漫的档案上。

她转身朝着浴室走去，边走边脱下高领毛衣，接着是胸罩，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关上厕所门，里面传来花洒的声音。

……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黎漫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浅蓝色的卡片。

卡的正面是特情局的标志，背面则是印着一些文字信息。

特情局每个月会往卡里转一定数额的补贴金，当然也可以自己往里充钱。这就是他在这里的身份证件，除了用来证明身份以外，还可以刷卡购物、吃饭。

现在这个点，食堂应该已经关门了吧。黎漫心想。不过还是去看看。

黎漫开门出去，走到拐角处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差点迎面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