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除夕(1 / 1)什审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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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要过年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磨合,家里人都适应了小迈的“神童”设定,奶奶也不炫耀小迈画的画了,爷爷也不会逢人就提自己孙女了。

因为现在不用他们宣传,村里的人都会主动问,小迈今天画了什么画呀,能不能送一副呀。

小迈活在光环里,连带着全家人都抬起了头,爸爸妈妈的感情因为小迈表现优异也好了很多。

小迈也渐渐放心了,觉得之前自己是多虑了。

在北方,过年是个十分隆重的节日,因为过年指的是持续很长时间的一段活动,并不是只算除夕。

喝完腊八粥(大米加地瓜丝煮的粥),过完小年,奶奶蒸了第一锅年糕,煮了第三锅猪皮冻,过年的气氛就开始酝酿了。

过年前第二天是大扫除的一天,奶奶在这一天是要累断腰的。农村没有条件,家里的地都是土的,很容易起尘。又成年累月的不打扫,窗台上就总会焗着一层黑黏黑黏的灰,要擦很久。

小迈不够高,够不着,只能帮奶奶扫地擦桌子搬东西,但即使是这样,小迈也累的够呛,奶奶十分感动,拿出了小迈考上大学时那个劲儿(重生之前)夸她。

过年这段时间,村里每一个家长都在家对自己孩子说:“你看看人家刘小迈,才五岁就帮她奶奶打扫卫生,人家学习又好,你再看看你!”

小迈就这样失去了在小孩中的好感度,但是幼儿园老师家的昊昊哥哥还是很喜欢找小迈玩的。

不是小迈吹,她爬墙下河的技术,到二十岁都没生疏,重生以后小迈也失去了和男生相处的不自然,毕竟她作为一个老阿姨,对昊昊的脸和身子也没啥企图。

昊昊哪里遇到过这么皮的女孩,简直是小迈在带着他放飞自我,所以他自然觉得小迈很有趣。

除了昊昊,小迈还有一个玩伴,也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就好,长大后还去了北京上大学。是小迈老爸朋友的孩子,叫刘佳,一个很温婉的小姑娘。

小迈和她在一起,主要是研究学习。

重生之前,幼年时期的小迈挺恨奶奶的,因为她又皮又馋,还喜欢翻箱倒柜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经常被奶奶骂的狗血淋头。奶奶骂起人来那小嘴儿就像抹了蜜,小小的身板,大大的能量。以至于后来小迈骂人从来没输过,骂的别出心裁,独树一帜。

但是长大以后,小迈逐渐发现了奶奶的可爱之处。

奶奶很有原则,向亲不向理,她护短护的天经地义。只要有别人家的小孩欺负小迈,奶奶一定会带着小迈去讨说法,别人来找小迈,奶奶就假装训几句完事儿。

还有,奶奶只觉得自己家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该打的妖精。奶奶家门前那两颗柿子树,经常被村里的小屁孩拿石头打,每当这时,奶奶就会从大门门檐下抽出她的神器——一把铲过狗屎的铁锨,然后举过头顶,往外一冲,大喊一句:“我杀了你我!”,小孩儿就会被吓得一哄而散。

这句“我杀了你”是奶奶的惯用台词,她一般都会这样威胁狗和别人家的小孩。还有一句是“你聋?”,是奶奶讽刺爷爷的常用句,而且爷爷是真的聋。

她还会一些很亲切的口头禅,比如“小杂种”、“恁奶奶条腿儿”(奶奶连自己都骂)、“小狗嫚”。

奶奶是那种外表刺头内心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小迈和她相处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奶奶并不像别人家那种一般的奶奶,喜欢重男轻女。奶奶很个性,她内心总认为自己重男轻女,然而她表现出来的却是:“俺单纯讨厌不干活的人。”

所以后来小迈一回家就帮着奶奶做事,奶奶的攻击对象就变成了弟弟。

小迈如今已经摸透了奶奶的心理,过年帮着做这做那,剥蒜、洗鱼、喂狗、洗抹布,捶背揉腿,可把奶奶乐坏了,抱着小迈一个劲儿地亲。

这样的孩子,谁舍得揍啊,连一向暴脾气的爸爸都喜笑颜开。

买过年衣服的时候,小迈也没想自己过眼挑,她只告诉妈妈,买纯黑的衣服就行,一套,从头到尾,全是黑色。

重生之前,小迈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换成了黑色,室内装修也是黑的,一是因为喜欢这个颜色,二是小迈懒得配色,三是和那个男人分手后,小迈的心突然就冷了。

一个特定的颜色和形象有利于别人记住她,所以从小开始就表现出一个异于常人的点,也是小迈重生后要玩的套路之一。

妈妈是整个家唯一知道内幕的人,听完小迈的理由以后,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她的情求。

过年当天,爸爸妈妈结束了工作,带着衣服和礼物回到农村,与过去不同,今年家里挂满了小迈画的画。

正堂,爷爷正在挂着族谱,族谱上面的小人画的工整,喜庆,满堂添彩,象征着家族兴旺。挂完族谱以后要挂年画,贴春联,摆蜡烛,祭祀(土话说供养),祭祀用的吃食是奶奶亲手做的。

一般来说,正堂的供桌上要垫着红布,铺上黄纸钱。第一排摆零食糖果,第二排摆水果,第三排摆奶奶做的米饭,米饭上插着翠绿的菜,底下铺着豆腐红枣,十分好看。摆完以后,桌前地上放个蒲团,用于初一拜年时,家族里的男丁们磕头跪拜。

看爷爷打纸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打纸钱之前,爷爷会祭出他那把极其精致的小锤,把一个铜钱放在一摞黄纸上,用小木棍一定,拿小锤一敲,就是一个浅浅的纸钱印。

这样一排排,一列列地敲,声音清脆悦耳,小迈趴在炕上,托着腮,听的十分享受。

不仅正堂要供养祖宗,在天井里还要专门放一个凳子,摆上香炉供神,香炉上插三支香,一左一右架上两副红筷子,同理也放一个蒲团,只不过这个蒲团,只有爷爷会跪。

除夕晚上第一碗饺子,是要放在这个小供台上的。

小迈虽然有信仰,但对这种“迷信行为”没有妈妈的那种排斥感,她觉得这是种仪式感,一系列的活动都很有趣,做这些事的缘由也很有意思。

大门口,要放个横木,似乎有挡灾拦祸的意思,要放到正月十五。

有的人家喜欢在门檐上挂俩灯笼,红彤彤怪好看的,可惜小迈家没有这个习惯。

中午,该摆的东西摆好,就要放鞭炮了。爷爷挑一根竹竿,把长鞭往上一挂,爸爸点了火就跑,在一边看着,直到鞭炮噼里啪啦的放完。

中午这顿饭,吃的草率,一切隆重,都要留到午夜。

村里过除夕夜有俗成的规矩,吃饭要按着辈分排先后,小迈家一般在凌晨十二点下饺子,一点吃饭。

吃年夜饭的时候,二叔三叔来拜年,陪爷爷多喝了两碗酒,奶奶兴致上来,也嘬了一小口,话题自然也是从小迈开始,再讨论些家长里短。

三叔当兵当的苦不苦啊,二叔工作累不累啊,小迈的爸爸是大哥,也要说一些这一年劳作的心得。

春节联欢晚会也播完了,一家人会针对它展开一顿深刻的评论。

评论完,换个台,从头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

很快,二叔三叔吃完一碗饺子,小迈的爸爸就要跟着二叔三叔的队伍去爷爷的亲兄弟家拜年,按照规矩,也是吃一碗饺子就换一家。

等爸爸回来,妈妈就要和爸爸一起,在凌晨三点多的冷风里,走过村东到村西那段不长不短的路,到爸爸为妈妈买的那个西屋。爸爸在那里,养过猪,开过澡堂,妈妈在那里,做过理发师。

这一晚,爸爸一定会在西屋,燃起那个大锅炉,煮沸里面干净的水,和妈妈一起,舒舒服服地洗个澡,褪去这一年的辛劳。

按照以前的习惯,小迈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的,因为小迈在七岁以前很少见到爸爸妈妈,每次见到都要缠着父母。但这次小迈没有跟去,而是躺在了爸爸妈妈的婚床上,这里已经变成了小迈的专属工作室,天花板上那个灯咕噜噜地转,还会变色,浮夸又笨拙。

这一晚,灯不能熄,它要替人们守夜,独自散发光芒,捱过这寒冷的夜。

小迈在一大团棉被的簇拥下,睡的异常香甜。

梦里有金山银山,有幸福的一家人,有宽敞的别墅,有帅气的机车,就是没有上一辈子的焦虑,和那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一切都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获得了新生。

小迈如果第二天醒的早,会在枕头底下翻出几个红包。

除夕过后,又长一岁。

小迈也是个六岁的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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