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反光的黑皮鞋,腰身下贴身无褶皱的军装,袖子旁边系着两颗鎏金纽扣,绸缎白衬衫,凌厉的脸庞线条,一位面无表情的少女,看向肩上有着隐隐反光三颗金星的老人。
“你也从研究生毕业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一切服从您的安排。”
老人一阵沉默,“来接替我的位置吧。”又开口想对孙女说几句话,却又是咽回去,“范家女孩一直约你回家后联系她,出门散心。”
“我知道了,爷爷。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颜上将看着自己孙女英姿飒爽的背影,叹了口气,作为颜家的接班人,颜曌的确优秀出色,比她不成调的父亲更胜一筹,一声不吭的扛起了身为继承人的责任进入军界,可能是孙女长大了吧,也或许是自己老了吧,连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也看不透了。
老人沉默的躺在摇椅上合上眼沉思着,晚风突然骤起,卷起竹叶哗啦啦的向天散去,黑云已是掩上层楼。
第二天,凉风入林,竹叶飒飒,掩着那深处竹屋。一只雄鸡气昂昂的踱着步,振翅扑棱着飞到石凳上,高鸣一声,不久远方天空一个红丸还未出,只有一点光芒将黑云染得通红。
此时此刻,在一个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位少女范蓑归,在床上把大腿跨在薄被上,把被子当抱枕搂着,闹钟刚刚响几声,马上醒来关掉闹钟起床洗漱,然后一脸期待的悄悄的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先是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到床上的少女颜曌即便是夏天也仍然盖着略薄的棉被,把自己裹成蚕宝宝,边角压得严严实实的不投漏一点空隙。
范蓑归悄悄的靠近床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双手握住被子,使劲一抽。颜曌一下子被甩的像只鸵鸟撅着屁股、脸埋在枕头里,颜曌迷茫的抬起顶着呆毛的脑袋,微红的小脸,还没缓过神来。一只手又以雷霆之势举起来“啪”的一声拍在颜曌的屁股,下一秒屋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吓得公鸡扑棱棱展开翅膀,飞着蹦跳了几下。
“范蓑归!”颜曌咬牙切齿的捂着屁股,冷眼刷刷的刺向她,只可惜顶着一头呆毛,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哈哈哈哈,还是这时候小曌最可爱啊。”
颜曌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好啦好啦,快起床了。”范蓑归笑嘻嘻的灵活躲避颜曌扔过来的枕头。
“快滚快滚。”颜曌翻了个白眼,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好好好。”范蓑归见好就收,关了屋门就出去了。颜曌伸个懒腰、哈欠刚打了一半,门突然又打开,范蓑归那张欠揍的脸又伸进来说了句“别托拉了,赶紧起床去拍日出。”气得颜曌一把抓起另一个枕头扔过去,范蓑归马上缩头关门,滑的像条泥鳅。
颜曌这人不爱说笑,喜爱一个独处,用颜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别人看着这张臭脸早就吓得退避三尺,偏偏范蓑归不怵她,从小到大愣是往颜曌身边蹭,刚开始颜曌还想甩开这个跟屁虫,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腿部总是有个挂件了。
颜曌是个有些许怪癖,有着许多奇怪的癖好,比如:从小就爱趴着看地图,无趣时翻新华字典记忆繁体字,酷爱读史,不喜繁华偏爱寂静之地。
范蓑归嘛,这人在正常和不正常之间跳跃着,借用张岱的《自为墓志铭》来概括就是“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这不颜曌刚从军校研究生毕业回来,范蓑归就迫不及待的半夜把颜曌从家里拉出来,坐着直升飞机就赶往竹林小屋游玩打猎。
二人整装待发,携带着相机出门拍日出。原本一直是沿着青石板走五百米多出竹林,登上一个小斜坡拍日出,拍完返程再拍竹林风景。可今天,二人打着手灯在竹林中蜿蜒走了大概四百米,一拐弯就见远处一颗红丸挣脱黑云浴火而出,将光芒洒在这一片土地上,原来的那一片竹林却不翼而飞,哪有什么斜坡,却凭空多出一片庄稼地,远处有座朦胧山林。
“不对劲!”范蓑归瞪大眼睛吃惊,转身去看颜曌。却只见颜曌紧皱眉头,看向旁边的竹林,顺着她的视线过去。
只见一棵竹子被光滑的竖直劈成两半,切口平整光滑没有任何裂缝,连在中间的竹叶也被割成两半,根部还紧紧扎在土里,可是被劈下来的另一半竹子却不见踪影。不仅仅是这一棵竹子,其余的竹子遭到了相同的待遇,即便是长得略微倾斜的竹子,也是被竖直平滑的剖开。从这个剖切方向一眼望去全是竹子的白剖面,竹汁水滴答滴答的流着。
“还有地面!”颜曌蹲在地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石板。斜铺石板亦是被竖直劈开,好像世间又诞生一位辟天地的神,大刀阔斧之下,天地为之分离。
“你看这边是竹林,土壤肥沃湿润,颜色偏深。另一边是黄土,土壤有点干燥结实。”范蓑归踩了踩两边的土地,看着两种不同的土壤相交接,“真是泾渭分明啊。”
二人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机,没信号,显示不在服务区。
咔擦——
颜曌举起摄像头,突然开始拍照。眼睛紧紧盯着镜头,神情冷峻,“赶紧拍下来回去吧。”
范蓑归默默看了眼颜曌,突然笑了,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好像一切即将都不一样,未来只有身边的颜曌相扶持了,“好。”范蓑归顿了下,又说“拍完我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以防意外。”
二人脸上早已是收敛了起床时的嬉笑打闹,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相对视一眼,心里对这个意外都有了几分大胆的猜测。
“待在一起,不要分开。”
范蓑归紧随其后。二人在拍照过程中,还发现不是所有被剖开的物体都是竖直光滑面,在某些地方的土壤上出现大量锯齿状痕迹,但在这些锯齿状土壤上方的竹林却都是竖直剖开的。
“我差不多了。你可以了吗?”颜曌皱着眉头,挺起身子来。
“好了,赶紧回去吧。有时间我们再详查。”
二人马上小跑回到竹屋,换上迷彩衣,将登山大背包里装满医疗用品,洗漱用品,水壶,手灯,食品,指南针,雨伞等物品,其他的一些不是很必要但有些用处的物品被塞到行李箱里,放置在隐蔽处用草木枝加以遮掩。忙活完这一些后,二人筋疲力尽,饥肠辘辘。
“吃饭吃饭。我快饿死了。”范蓑归累的倒在沙发上,“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些速冻水饺。”
“幸亏我们是用的煤气罐,不然真得完蛋。”
“真的是断电了,果不其然啊......”
“等等,我的调料包还没拿。”范蓑归来了个鲤鱼打挺,连忙也跑进厨房去收拾调料。
“......都什么时候了,还光惦记着吃。”
二人草草吃完一顿饭,吃的是九分饱,尽可能给予充分体力,毕竟接下来的未知是异常可怕,一场硬战即将在眼前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