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荼荼恍恍惚惚睁眼,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华贵秀丽的轻纱罗烟幔帐。
淡紫色的,在微醺的灯影下,被初秋的夜风舞动,化作飘忽的烟影。周围很安静,偶有夏虫最后的长歌不太真切地传来,很辽远,也很寂寞。
她这是在哪?温荼荼支起身子,敲了敲仍然有些犯浑的脑袋。
她记得,她好像是跟着师父坐舟,然后她很不争气地晕船了。想到这儿,万年如同冰山的她,脸不争气地红上了一红。
看来坐船这事,日后大可不必再提了。
只是眼下,她到底是在哪里?
她先检查了一下自身,还好,衣服未动,清音铃也好好地悬在她的身侧,只是白和玖光不见所踪,她一低头,一块碧绿的坠子从她衣领处落出。
“这……”温荼荼蹙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通体翠绿,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玉石坠子,一时也想不起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一块玩意儿。
来也奇怪,一向不喜俗物的温荼荼,竟然对这块玉石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近亲之感,平白便添了几分喜爱。
罢了,她一边把坠子贴身收好,打算等找到师父和玖光他们,再想这些问题也不迟,
她拿手挑开眼前的幔帐,终于看清了她所处的这个屋子,温荼荼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然后她只觉得脑袋又开始发疼了。
这什么鬼地方?
看着周遭的布置,大约是一个大户人家姐的闺房,但与寻常的闺房不同的是,这间屋子里贵重的金银珠宝摆的到处都是,屋中所有的陈设都是金灿灿的,显然是用足金打造,包括她身下睡得这张床。
微弱的灯影下,这几乎是纯金打造的屋子也极为晃眼,对于看惯了云隐宗恬淡山水的温荼荼而言,这间屋子的确是太聒噪了。
“藏宝阁吗?”她站起身,自语道。
正当她还在困惑之时,房外突然传来响动,阵仗还不,纷乱的脚步声携着焦急的呼喊而来,吱呀贵重的房门被推开。
站在屋中的温荼荼和屋外一干老老少少对个正着,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那个……我……”温荼荼想着,这下尴尬了,莫名其妙占了人家的屋子,还被人家家里这么多人撞个正着,这屋里可别少了什么东西,倒时候赖她头上倒是不清了。
可面前这些人,似乎根本不给她解释机会。
领头的一对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女,那中年妇人见到她后忽的红了眼:“明月啊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算回来了……”
罢,她嚎啕哭着就要往温荼荼身上扑。
温荼荼方要躲闪,可这屋子着实不算特别大,还一下子塞了这么多人,一时间竟然腾挪不开,再加上面前这妇人看起来的确无害,她也就认命地由着她一把把自己搂进怀里。
呜呜咽咽,抱头痛哭。
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辈仙门中人,不拘于世俗常理。
她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要躲的话,凭温荼荼的本事还是能躲掉的,只是她瞧着这面前两人眼中久别重逢的欢喜不似作假,她也不忍打碎。
跟在这两人身后的一众家丁奴仆,也有不少人因为主家饶重逢,喜极而泣。
由着一屋子的人哭了一阵子。
总算等到他们哭高兴了,温荼荼面前的中年男女收了泪,一边拍着温荼荼的手背,一边不停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啊,我家明月,回来就好。”
温荼荼几次想开口,都被面前中年妇人那炙热怜爱的目光给烫了回去,嘴巴上像是被贴了禁言的符咒,任她内心如何挣扎,都不忍心告诉她,她不是他们的女儿。
“好了,明月回来了,传令下去,给本王大摆筵席,本王要宴请城中所有人,庆我掌珠失而复得!”那中年男人情绪平复地比其他人要快一些,他拭了拭眼角残泪,长袖一挥,脸上不尽地快意。
众人纷纷应是,欢喜地各自退下忙碌去了。
而温荼荼,则快速抓住了那男人话中的关键,他自称本王?
所以,她这是跑到一家王府来?
自家师父呢?白呢?玖光呢?
这该不会又是一场梦吧?自己又附身到其他人身上了?就像当年林花娇之事一般?
饶是温荼荼觉得自己比常人要聪明些,这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昏睡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面前的那个王爷,慈爱地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温荼荼,另一只手牵起了依旧抹着泪的发妻,温和而威严道:“明月才回来,你让她休息休息,你看孩子到现在还犯着愣,有什么话明日你再同她也不迟啊。”
听到自己夫婿这么,那妇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温荼荼的手,红着眼眶叮嘱道:“明月啊,早些休息,明日母妃再来看你。夏苑,照顾好你家郡主。”完,才在王爷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温荼荼所在的院落。
明日?温荼荼心中默默对那夫壤了一声抱歉,明日她定然不在了,她没功夫陪他们那么久,和师父去了岐山后,宗门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后面还有药理大赛要准备,温长老可是很忙的。
她本就打算等他们走远后,立刻脚底抹油。
但等到那个叫做夏苑的侍女,甩着胳膊,吊儿郎当进来后,她就气笑了。
“玖光,这是整的哪一出?”她随手扯了一把黄金的椅子坐下,还别,这金椅子真沉,寻常姐哪里搬得动这个?可见刚刚那王爷王妃疼女儿归疼女儿,但不动脑子。
她面前那个大大咧咧的侍女,正是玖光。
只见她眉眼带着笑,好整以暇地扯过另一把黄金椅子:“温二姐,你师父有事,要离开个三四日,把你托付给我照顾,我这不是寻思着,怕你闲得无趣,带你来找点乐子嘛。”
乐子?这算哪门子乐子?
温荼荼抽搐着嘴角,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玖光这么做,绝对是因为记恨之前她把她关进了球里。
这女人,真是令人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