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卿墨回头循声望去,一布衣妇人正提着篮子向这方行来,由是夜里他们又隐藏的极好,妇人并未瞧见躲在草垛后的四人,待近了,沈卿墨一把将妇人嘴捂住拖了过来,妇人手中的篮子也摔落到地上,篮中的菜撒了一地。
妇人骇了一跳,咿咿呀呀的扭动身子欲挣脱束缚,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们。
沈卿墨手指滑下,掐住妇人的脖子,无视她眼中流泄而出的恐惧,薄唇轻启,带着威胁意味的盯着她,声色微凝“此处是哪里?这些兵器及你又是怎么回事?”
妇人皱了皱眉,眼里的乞求之意流露而出,她指了指沈卿墨掐住她脖子的手,沈卿墨会意,眸中掠过一丝杀意,扯出一抹几近不可见笑“你若是耍花招,会死的很惨。”
妇人怯怯的点了点头,沈卿墨的手渐渐离了她的脖子,妇人如临大赦般的长舒了一口气,她此刻方才看清这草垛后的四人,及还未清醒过来的秦瑟,妇人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惊魂未定的看着沈卿墨“此处是前朝王室,不……是前朝余孽居住之处。”
听得此言,三人皆是大惊,据传如今帝王楚淮乃是前朝皇后的大哥,当年皇帝驾崩,楚淮便带四十万精兵直逼行宫,一刀砍死太子,而后自拥为帝,为确保稳坐帝位,楚淮下令处死前朝所有皇室余孽,他妹妹无力承其变故,自尽于行宫之中。
若依妇人所言,此处皆是前朝皇室,又是谁将他们救了下来藏匿于此?又是出于何等目的?
愈渐逼近真相,前路便愈加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沈卿墨瞧妇人的样子,心下觉她此言非虚,便让她继续说下去。
妇人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是……二皇子将我安排在此处为他们烧火煮饭的,平日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来安排的。”
“二皇子?可是楚炀?”秦栎惊诧万分,楚炀便是幼时见到的那个文弱知礼恭敬谦逊的二皇子,他因性子软弱还曾被其他皇子欺负推入塘中,后被瑟儿救起,也算半个儿时玩伴,却不想当初温和恭谦的小孩却长成如今心思缜密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妇人点头,指了指地上的篮子“这便是我待会为他们做饭食的菜,他们一向会太阳初升便用饭,过后便会去后山练剑。”
沈卿墨闻言,看了看还未转醒的秦瑟,知她此时必要找一处暖和点的地方调息才可恢复,而此处之事还需再深入了解,左右此时也找不到出口,索性便暂留于此地,如是想着,便同妇人道“我们这有一人受了点伤,你能否安排我们在此处静养几日?”
妇人略一迟疑,忆及方才沈卿墨那句话,心下还有些恐惧,便连忙笑着点了头,随后道“不过这里大多都是男人,女子也都是他们熟悉的,故此,这两位姑娘还是换上男子的衣物,确保万全也好隐藏身份。”
沈卿墨点头应下,将秦瑟从地上抱起,看向妇人“带路吧。”
妇人听得此言,连忙将地上篮子拎起老老实实的在前面替他们带了路,若无这妇人带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院中竟是遍布机关陷阱。
行至屋内,妇人将柜中衣物取出,递于桃栀,看了看沈卿墨怀中尚在发抖的秦瑟“待会你们便换上这男子衣物,这姑娘想是落入寒潭了罢,我去替她煎两贴药,想当初那小虎跌入寒潭也是这副模样,喝了药祛祛寒就醒过来了。”
桃栀接过衣物同她连声道谢,妇人才踏出门,秦栎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桃栀正欲前去询问,沈卿墨便叫住她“他是去盯着那妇人,你就在此处替你家小姐换身衣物,我去外面看看有何不妥。”
桃栀一拍脑门,知了秦栎所意“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沈公子心思周全。”桃栀知他此言意在避开她二人换装,心下只道这沈公子真真是个正人君子。
沈卿墨行至床边将秦瑟轻轻放到榻上,便转身退至门外,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
待到晨间锦鸡初鸣,秦栎端着碗黑不隆冬的药来到门前,看着倚在门旁的沈卿墨“这是瑟儿的药。”
沈卿墨正欲敲门,桃栀便来拉开了房门,叫他二人进去,秦栎将药递到桃栀手上,有些困倦的趴在桌上“我同那妇人聊了许多,想她不会多嘴什么,我们也可好好睡一会。”
桃栀将秦瑟扶起,喂了一勺药,却见秦瑟颤得厉害,桃栀慌忙放下手中的药碗,焦急的喊道“沈公子!小姐她喝了这药不知为何抖的厉害。”
沈卿墨匆匆的行至床边,探上秦瑟的额头,眸色微不可觉的一变,桃栀急的快要哭了出来,担心的瞧向沈卿墨“沈公子,莫不是药有问题……”
“药没有问题,是我看着她煎的。”秦栎轻拍了拍桃栀的肩,坚定的说道。
沈卿墨让桃栀先起来,坐到床边左手将秦瑟搂住,右手落到秦瑟背部,定了她的穴位,拿起药碗,一勺一勺将药给她送下,轻声道“这药虽好却性极烈,与她体内寒气相克,需封了穴位,方可进药。”
桃栀闻此言,开心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秦瑟喝了药后神色愈渐平和,面色也逐渐红润,秦栎见状,心下佩服不已“卿墨啊,小妹此次救命之恩我当无以为报啊。”
沈卿墨听秦栎如此感叹,将秦瑟轻轻放下,为她掖好被子,戏言道“怎么?想要给我当牛做马?”
秦栎讪讪一笑“此事……还是让瑟儿自行来还,我们三今夜也折腾不久了,便先行去休息罢。”
沈卿墨知晓此乃他的推脱之词,倒是很给面子的作罢,同他一道休息去了。
晨初,秦瑟转醒过来,一抹阳光落到她的脸上,甚是暖和,她揉了揉眼睛,方看清眼前陈设,只觉极为陌生,秦瑟敲了敲有些混沌的脑子,掀被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穿着男子的衣着。
“不对啊……我记得我不是在寒潭吗?”
秦瑟大惊失色“我我我……我不会转世了吧?我变成男人了?”她跑到镜前看着镜中用枯枝高束起头发,脂粉全无的自己,一掌狠狠的拍在自己脑门上。
我果然是死了,还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她依然记得在死之前沈卿墨抱着她,想来,他恩还未报她便撒手人寰了,他心中定是遗憾痛苦的。
秦瑟只道可怜他一片情深,奈何她红颜薄命,思及此处,秦瑟心中无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