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两个丫头何止机灵,面若桃红,樱桃小嘴。眼里仿若秋水划过的水波,和战锦瑟对上眼后忍不住脸颊绯红。战锦瑟虽是女儿身,但她自小极少穿女装,以骑装为主,加上练武时常出任务,难免一身英气藏在眉宇间。
杨氏太太不露声色的用绢纱轻拭嘴角。香橼眼睛转转,笑出花儿一般上前搀住锦瑟的臂弯,欲语还休:“爷一路车马劳顿,奴婢几个儿早早备了浴水,热水滚一滚,浑身舒畅。”
战锦瑟颇为为难,被抓住的手臂动都不敢动。
香橼暗自笑她像个木头人一样。
“俊誉。”杨氏柔和道:“先去歇一歇,等开饭母亲喊人来叫你。”
战锦瑟拱手:“如此多谢母亲。”
杨氏劝她几句好生歇息,目光撂到吉星高照的身上,没说几话,只是对了许多探测打量。贵妇走路挺胸抬头,下巴扬着。听闻徐庚正妻为先帝宠爱的郡主,当时徐府不过是算得上老臣,而非重臣。杨氏随母姓,嫁给徐庚时左右不得父王的思想,便央求皇帝下旨嫁与徐庚。
奈何婚前徐庚都不注意这么个人,贸然得了圣旨,辜负的却是等他的上官氏。太原府上官氏怎么说也是大姓,上官氏不仅自奔为眷,还甘愿为妾。光是这一点,头些年上官府极少联系上官氏。
也是后来得知上官氏被正妻压头,处处不如意才出面撑腰。
堂中绛红色的地毯细软精致,两个丫头备衣备浴分为两拨。战锦瑟眯眯眼,选了个正当的位置坐下,架着腿,整个人窝进官帽椅里吃水果。
吉星挑个枣嚼:“爷当真要留下两个拖油瓶?”
战锦瑟道:“现在退回去不成。”
“如何不成?”
容易遭差评。
战锦瑟舒服的伸个懒腰,托着下巴悠哉悠哉道:“你当她这个嫡母做的舒坦么。自然是想法设法的找我麻烦。他真当我是个儿子,怎可能私下里递给我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吉星要讲话,战锦瑟摇摇手指提醒他,“是私下里。”
是了。进了这院子,散去不少人,唯有她和杨氏。
不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东窗事发,唯恐遭人说道。
高照道:“爷有办法。”
战锦瑟打个响指,道:“还是高照懂我。”
“......”
吉星嘬嘬后槽牙,“难不成真睡?”他心里想着,是便宜他还是高照。
寻个时机轰出去就是。
天色已晚,耽搁多时。战锦瑟随便换了身干净的便服,绞了头发。沾血的玉簪碾碎扔到院里的坛子。她令高照去看着茹娘那头别出乱子,进府后杨氏寻个理由叫走茹娘,无非是问些关于她的事。
天下狸猫换人的事少之又少,她自然不是往换人方向想。而是想从茹娘嘴里套出她的把柄。战锦瑟不怕劳什子把柄,怕的是茹娘口误坏了她的大事。
再者她要看看上官氏。这是必须的,没有亲儿子归府对于生母避而不见的说法。左右等了个把时候,高照领着茹娘回来,后者脸色发白,一瞧便知杨氏给她发了何等大的威风。
战锦瑟皱眉,杨氏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炉火纯青。
高照摇摇头,示意没有败露。
战锦瑟缓步走到她面前,正欲伸手拍她肩胛,妇人吓得慌忙欲跪地,院里耳目众多,如何能出这等场面?传到杨氏耳朵里,她扮猪吃老虎的老底被看穿个底朝天。
手疾眼快双手握住茹娘手臂托起她,吉星高照警惕周围。
“茹娘。”战锦瑟轻声道:“我现要去瞧上官氏。”
妇人惊慌脸色滞住。她是太原府上官氏的家生子,可以说是上官氏不是她奶大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心里是恨战锦瑟这等贼人的,一是她江湖名声太臭,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二则是自己夫家拉扯几个娃不容易,贼人捏在手,只能悉听尊便。
出了院门,上弯绕曲折的游廊,游廊红漆木顶柱,廊顶可见顶部用蓝色绘出的繁冗的杂图,颇具异族风情。两边都是青色松针灌木丛,有粗使丫头拿着桶大的铁剪修剪着。
府院宅邸修葺雅致,寻了丫头前面打灯照路。战锦瑟单手背在身后,走的六亲不认的步伐,倒叫路过的丫头偷笑脸红。听闻四少爷性情偏内敛,见到人才晓得,白面明眸,笑起来眼角弯弯。
后罩房原是给丫鬟婆子的住所。战锦瑟越往里走,越瞧杂草横生。她袍角被枝干划过,可见路窄杂枝多如废墟。她敛了脸色,笑意全无。上官氏身为徐庚的宠妾还能住这般地方?
孤零零的院门口挂着灯笼,初冬冷风轻拂。
“二爷,您别为难我等,这是夫人的意思。”
瘸脚乱跳的人身姿单薄,叉着腰道:“夫人的话就听,我身为堂堂二爷,说话不管用?”
守门小厮腹诽:您说的话何时管用过。
徐天青算是看清他眼底蔑视的意思。
硬闯死劲的往里冲,小厮碍着他的身份不得用力过猛,但还是推的他连连后退,徐天青及时止步,捏了捏不透气的鼻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动手打一顿眼前这帮见风使舵的废物。
“二爷,绕了我等,真的是夫人下了命令不让进。”
揉揉手腕,颠簸着腿脚再次冲上去。
结果两个小厮架着胳膊把他扔出去。徐天青坐好屁股墩地面的准备,后背挨了一掌,迫使他脚步稳踩,安安稳稳站了起来。
回头去看,战锦瑟等人在不远处,身后是高照。
“二哥。”
徐天青没面子,呲道:“你来做甚。”
“找娘呀。”战锦瑟眨眨眼,两人之间默契是无旁人时,娘就叫娘。她抱臂冷眼上下盯了两小厮一眼。抬腿走到他身边,瞧他狼狈的样子,“不让进?”
徐天青:“废话能当饭吃?”
得。好心好意,徐天青不领情。
她转身走,徐天青又贼心不死的喊她:“你就这么走了?”
“不走等着和你一样被轰?”
徐天青知道她不在母亲身边养着,也知道她与母亲感情不深。但是他无法忍气受,扯着她手肘,不顾自己力气:“你知道娘在里面关多久?整整半个月,现下是初冬,连喜儿做的棉被都扔了出来,娘盖着一张薄被如何不生病。你怪娘没迎你,你也应该知道娘身份地位受制于人无法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