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与紫檀等在月石洞口处。
战锦瑟尚且轻松,踱步过去。紫檀赶忙将厚实的袄子给她披上,她脸颊发红,鼻尖一点红,要说哪里看着不对劲,大概是她那双眼眸少了平日的神气。紫檀张了张嘴,始终没开口。
她心里多少恐惧战锦瑟。
倒是吉星,脸色郁郁,盯着她身后的徐雅娴。
战锦瑟:“走罢。”
徐府各处打上灯笼,路上可见入夜后开始做事的家仆。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战锦瑟等人。
吉星道:“二爷和上官氏等在爷的院里。”
上官氏怕是一下午都在坐立不安。她不敢轻易过来说道,惹了杨氏太太的嫌,到头来还是叫徐俊誉不好过,是以上官氏守在院门口。
紫檀自然是听见吉星的话,飞快的瞥了他一眼。
按理来说,四少爷身边的人应该是尊称上官氏为姨娘的。自从她被迫加入后,越来越觉得奇怪,哪里奇怪,说不上来。
战锦瑟手拢近袖口,冻得早就毫无知觉,她侧目道:“徐宝鉴可曾来过。”
“不曾。”
吉星也摸到点苗头,看了紫檀眼,后者立马秒懂飞奔跑开很远。
他道:“小阁老下午见了柳匀。”
战锦瑟讥讽的轻哼。
吉星继续道:“小阁老意要请旨要柳匀南下到夔州府前线顶替李淑的人。明日早朝,小阁老等与窦赋会单见皇帝。”
她平静道:“此事不用着急。”
柳匀想要顶替,还要看李淑愿不愿意。
千里路途,柳匀路上如何自保?顽固至极的老头,还能在夔州府前线翻了天不成。
走上游廊,园里漆黑静默,湖水微微表层浮冰,在夜里成了黑水。她停住脚步,目光晃到徐宝鉴的院子方向。
吉星不解:“怎的了。”
战锦瑟目不斜视问他:“你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么。”
“爷说甚么糊涂话。”
战锦瑟抿唇不语。
就是那种仿佛自己做过这件事,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压抑而出的东西就快要像泉涌一般四溅开来,结果时间线重叠的那瞬间,即刻消失不见。
可为什么,她当时心里是紧紧缩住的。
在他推开她的一瞬间。
笑笑,觉得自己糊涂至极。
她能和徐小阁老有甚么瓜葛。
她道:“叫信使回趟乾坤楼。”禀报近日所有种种,请求师尊诸葛出谋划策。
战锦瑟的院里,徐天青叉腰来回转着,树下的土地被他脚踩平平,衣摆翻出许多土渍,可见其着急程度。
上官氏本就焦急,“你快些坐下。”
她嗔怪道。
徐天青挠挠眼皮,“四哥身子板弱的很,不会突然昏倒罢。”
“那倒不至于。”
上官氏惆怅道:“我仅是担心她的伤,她总归...她身子受伤留疤不好看的。”
“男儿留疤,乃是光荣。”
徐天青说这话后,得到两个女人的白眼。
罗绛雪实在不愿说话,喝口茶看向院里角落,“有些人要清楚才好,四弟年幼,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哪比得上别人一把老骨头。”
“......”徐天青啧声,“莫不是你在拐着弯骂我?”
罗绛雪始终没看他一眼,掉过头和丫头开始说话。徐天青被无视个彻底,磨牙似的狠狠瞪她。
上官氏无奈叹息。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是战锦瑟倒在吉星背上。一夜未睡,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天,精神不在紧绷,她的腿都在轻抖。疲惫至极导致的身体发软。她微微睁眼,眼底青黛明显,淡笑:“都在。”
娘在场,徐天青忍住没说丧气的话。
吉星道:“您等放心,四少爷无事。”
大家松口气。
进了厢房时,上官氏也随之进来。徐天青等被她劝走,留她一人。吉星倒杯水给战锦瑟,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的下去。
战锦瑟陷在被褥里,神色倦倦,道:“坐下说。”
上官氏却眼眶稍红,“早知你回徐府如此受委屈,还不如当初叫你在你外祖家及冠之年在回来。怪姨娘不争气,叫人处处看低你的身份。”
战锦瑟轻笑,“说如此见外的话,日后如何见面。”
上官氏擦擦眼角,落坐她身边,“胸口的伤,可否叫我看看?我知天青等在场不合适,你只给我看看就好。”
身体秘密,上官氏知晓。
战锦瑟拂开她,“无事,不用担心。”她来回只会这么一句,感情面前的匮乏叫她说不出旁的安心话。
上官氏不强迫,拉住她的手,“是娘做错事,委屈你这么多年。”
...
罗绛雪脚步飞快,也不似平常恪守成规似的老成,反而是运用力道,连跑带跳,叫后面跟着的徐天青气喘如牛,他都不知道他的正妻竟这般厉害,躲他躲得飞快,连个尾巴都不让抓着。
但他还偏不信这个邪。
拔腿三两步跟上去,拽住她的手肘死死不放开,他先喘气,半弯腰。
女子的力气自然赶不上男人。
况且还是徐天青这么大块头。
挣了半天,罗绛雪恼羞成怒:“放手!”
叫丫鬟帮忙,无非是无用功。喏喏不敢上前动手,毕竟是府里二爷,怎么也不能得罪。
徐天青咬牙:“我是洪水猛兽?”
罗绛雪撇开脸。
徐天青继续道:“你刚那话是甚么意思,甚么叫我一把老骨头。身为我妻,这话是您能随意出口诋毁丈夫的么。”
罗绛雪反而抓住重点,“就为这一句话,您跟我到这里,值得吗,还是您是有话与我说,才会一路跟到这里来。”
“我......”徐天青蓦然哑口无言。
“我就见不得你说我不好。”他理直气壮,“不成?”
“成。”罗绛雪趁他不注意挣开,结果半条袖口扯断在他手里,她冷脸道:“想听夸赞美好的话叫曼姨娘来,小嘴蜜的和糖一般,比我会说话得很。您说妾身为正妻,只是个讨嫌的正妻,何必强加这个身份呢。”
罗绛雪顶撞他,言语字字很冲。
徐天青傻眼在当地,“你吃了劳什子药了罢。”
罗绛雪忍着情绪,“想吃后悔药不成?”
她倒是想吃。
要提早知道徐天青心有挚爱,绝不越界妄想嫁于他。
眼眶红红,徐天青看着她眼眶,沉思着攥着一截袖口。脾气暴躁如牛的人,看这样子要哭?
他轻咳声,正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