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弄丢了...”
展隋玉皱了皱眉,同章栖宁面面相觑。只见季然耷拉着脑袋,哪有半分少侠气概,完全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季然弄丢了陶雪戚?他们怎么觉得是他说反了。
“季然,那你现在在干嘛?”展隋玉问道:“别跟我扯这火是你放的,本公子心没瞎。杀人越货我见多了,处理善后的还真没几个。安葬尸体?”他轻笑了声,“都好心到这份上了还要杀人,这不有病吗?”
季然握了握他身侧的剑,抿了抿唇一时没说话。
“我看你是真病的不清。”展隋玉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
见气氛有些僵,章栖宁看了两人一眼,不禁开口道:“季公子不想说,林昭,算了吧。”
似是没料到章栖宁会阻止,季然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向她,松了一口气。
章栖宁:“至于陶姑娘...不知季公子可想把人找回来?她一个人,你想必也很担心吧。”
说起陶雪戚,季然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想到章栖宁的身份,他不由道:“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了。章姑娘,有线索?”
闻言,章栖宁唇边划过一丝浅浅的弧度,深邃的眸中透出友善和笃定。“的确有一条线索。”展隋玉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
“不过,是有条件的。”
季然愣了愣,“...什么条件?”
“季公子先同我们回客栈,待公子恢复些后栖宁自会告知。不然,仅凭公子现在的状态,怕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林昭也会担心。”
说到底这只是季然的私事,要不是看在展隋玉的份上,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她没那么博爱。说到这份上季然要是还没点麻烦别人的自觉,那他也太不识趣了。
媳妇儿帮他出气,展隋玉不禁心里暗爽,嘴角弧度上扬,看着章栖宁笑了笑。章栖宁也看向他,眼神似在埋汰他。这事办的太婆妈,是威逼不香了?还是利诱不好使了?
季然看着两人间的互动,想到他们如今都定亲了,想到不知道跑哪去的陶雪戚,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艳羡,随后又坐在那黯然神伤起来。
“季然,想好了没?栖宁都这么说了,先跟我们回去把自己收拾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鬼样子?要不是你的佩剑,我刚刚差点都没认出来。”
季然点点头,“我这几日...没注意。我和你们走,不过得先把这里的尸身安排完。”
提到安葬尸身,季然脑中又浮现出陶雪戚那日站在火海里的场景,眸光不由暗下去。展隋玉也不啰嗦,伸手开始挽袖子,季然不解地看向他。
展隋玉瞥了他一眼,道:“交了你这么个兄弟,算我倒霉。等你弄完天都黑了,过来搭把手。栖宁你别动。”
章栖宁扫了一眼焦黑又黏糊的尸体,皱眉看向他,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碰这玩意儿?”
“...”
展隋玉折起袖子看向不远处的几具焦尸,虽说是帮忙,可他很不想像季然那样直接去碰那些尸体啊。章栖宁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无奈笑了笑,脱下外层的薄蝉素纱衣,从上面扯下两块来递给他。
“反正也是装饰用的,穿不穿无所谓。你要是敢直接用手去碰,就别想再碰我。”
素纱薄如蝉翼,展隋玉用它包好手后也不影响动作。
“说来也巧,之前在臧府那次,你也扯过衣服给我做束发带呢。”章栖宁替他包好不由道。
说完,她将剩下的衣服递给季然,季然说:“我就算了,反正都...”
“季公子,再怎么伤心难受也不能作践自己。就算脏,也不要让它变得更脏了,好吗?大多的道理都可以照此类推,在找到陶姑娘前,还请振作一点。”章栖宁偏头笑了笑,强势地将剩下的衣料塞进季然手里。
人一旦陷入消极的情绪,往往最先忽视的是自己,无视自己的身体的诉求,所以最后才会一发不可收拾。季然埋尸体似乎埋了很多天了,但还剩这么多就说明他心不在焉,只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来麻痹自己。看来这次的事对他打击不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我俯身在他身前,道:“就请你自己动手包一下吧,我替你包林昭会吃醋的。”起身的一瞬间,我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给人添麻烦也要有个度,还请照顾好自己,季公子。”
季然愣了下,那一瞬间章栖宁给她的感觉很像...雪戚。可是抬头却只见她温和一笑,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地朝展隋玉走去和他说了什么。
“怎么了?”展隋玉看季然那样,猜是栖宁和他讲了些“硬道理”。唉,也不知季然现在能不能接受得了。
“没什么,只是让他找回理智,不然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而已。”章栖宁笑了笑,“你们弄吧,我去外面等你。”
展隋玉点了点头。他朝季然走过去,看着他指尖满是血痂的手,想是刨坑刨的。“你挖坑都不用工具的吗?”
季然抬眸无力笑了声,“放心,只是那样挖了两个坑,后来找着锄头的。”
“你觉得那样很了不起吗?那个,要帮忙吗?”展隋玉看了一眼他的手,看上去不像是能自己包起来的样子。
季然摇了摇头。“不必了,章姑娘会吃醋的。”于是他自己动起手来。
很好,还能调侃他,看来有时候还是得像栖宁那样强势些。给好脸色给他看,我吃饱了撑的。
“坑都挖好了?本公子可不帮你挖啊。”
“放心,都挖好了。”
章栖宁在寨外又将那些倒下的树仔细查看了一番,露出的一侧确实是它自己断后倒下的,另一边嘛...
她用脚抵着树身用力推了下将它推到一边,拂了拂裙子俯身看过去。里面的切面整齐,是人力利器所为。
果然没错,这里的树乍看下像是被烧断的,其实不是。而是有人从外向寨内砍了一剑,由内力从中震断,故意使树倒向寨子的方向,利用周围的水渠将火从中截断,这才没有牵连附近的山林。
内力沉稳,君子剑季然。
这应当是他做的,从外将火截断,这火也自然不是他放的。里面的人出不来,他也进不去,否则不会一个人都救不出来。季然这个大好人,让他看这么多人在自己们面前活生生被烧死,而他什么都做不到。这件事的确够丧心病狂,难怪他变成这副样子。
陶雪戚啊陶雪戚,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嗯...”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不过,这寨子里有什么是能惹到那丫头的?有季然在,她不该这么沉不住气才对。究竟是
“栖宁?”
展隋玉他们走过来,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肩膀。“真是亏季然能搬这么多天,累死了。”
章栖宁走过去,笑道:“要不要帮你捏捏啊?”
展隋玉立刻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点头道:“这个可以有,回去捏?”
季然偏过视线,心想:“真是没眼看。”展隋玉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章栖宁偏头看向他,勾了勾唇,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来时以防万一多雇了一匹马,看来是派上用场了。我和林昭一起,季公子就骑另一匹好了。”
“好。”
回客栈又多要了一间房,当下之急是让季然先沐浴换身干净衣服,然后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章姑娘...”
“季公子,有关陶姑娘的事我已经让我家的暗哨去查了,还请耐心等一等。”章栖宁勾唇笑了笑,眼神里说的却是:“去睡觉,不然把你扔出去。你的事我不管了哦”
季然不由一颤,眼神飘向展隋玉。“林...林昭。”
“林昭只能我一个人叫,别人叫我会吃醋的。”章栖宁一步跨到两人中间来,挡住季然的视线,然后温柔的笑了笑。季然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认命地回房关上门。
展隋玉忍着笑,两手环在身前,弯身将头抵在章栖宁肩上。感受到肩上人的颤抖,章栖宁:“林昭,起来。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娘子,你太可爱了。”展隋玉把人拐回房间,道:“你知道现在我怎么看季然吗?”
“怎么看?”
“让人操心的儿子。”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和章栖宁,低声笑道:“爹和娘在这儿。看来娘子对怎么对付孩子很有一套。”
“什么啊...”章栖宁嘟囔了句,和他说起正事来。
“寨外的树我重新看过了,是由人通过利器用内力从里面震断的。做这事的自然是季然,放火的...应该是陶雪戚。”
展隋玉:“季然瞒东瞒西,又支支吾吾,对此闭口不提怕是还有什么内情。我现在想的是,那个陶雪戚和妖物有没有关系?”
“因为里面的人都没有逃出来?”章栖宁:“未必,其实让人逃不出来方法有很多,即便是人力也可以做到。比如下毒,我看寨子内就有一口井,我”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捂住嘴,悄悄看了展隋玉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异色才松了一口气,“不,没什么。”
“栖宁。”展隋玉覆上她的手,他知道栖宁刚刚是想说,如果是她的话找机会在井里下毒就行了。在一定程度上,陶雪戚和章栖宁的想法,甚至作风都很像,她会这么说也是事实。忽然停下,是因为怕自己嫌弃,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知道的。我娘子人美心善,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做什么的。”要不然,就章家人之前对她的态度,他们能活到现在那都是奇迹!
章栖宁深吸了口气,道:“抱歉,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我以后会注意的。”
有些事就算展隋玉不在意,若是在旁人面前说出来怪瘆得慌的。以前她无所谓,如今她快是有家室的人了,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展隋玉两手揽过她的腰间,从身后抱住她,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让你感到不安了,是我的错。”
章栖宁微微一愣,曾经听他说过多少的情话,一次是在宿州他重如星斗的慎重,“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次是兰台我房中的细语,“宝贝儿,咱们玩点儿别的”一次是海棠月下的一订终身,“心悦卿卿兮,汝之欲归于吾乎”一次便是现在的温柔,“让你感到不安了,是我的错。”
仿佛只要有他在,我就可以往前走,也可以回头。他既是前方头顶的万千星辰,也是身旁执手,为我一生提灯的人,也是我转身回顾,遍布过往的美好。
章栖宁转身看向他,踮脚在他嘴边亲了下。“让你时刻为我担心,总是和我道歉,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但无论因为什么事,你的抱歉无论有没有道理我总是会接受的。毕竟...你说过以后你负责先道歉。”
“娘子说得对。”展隋玉勾了勾唇,扣住章栖宁的脑袋俯身吻了下来,温热的双唇由浅尝辄止到逐渐深入,最终情动。他眼里划过一丝黯光,打横将双颊绯红的人儿打横抱到床上,两手撑在两旁,整个人压了下去。
章栖宁抬手勾上他的脖子,唇舌间回应着他的感情,眼前蒙上一层迷离的雾气,心跳被无限的放大,与对方的渐渐重叠,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分开时,展隋玉在她唇上稍作惩罚地轻咬了下,看着她,眼里像熊熊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粗喘着笑道:“胆子真大。”
虽说在洞房花烛前,自己会克制。但温香软玉在怀,他又正直血性方刚,擦枪走火总是有的。这时候不反抗,还主动迎上来,就不怕自己真把她“吃”了?
“我啊,吃到甜头就不肯松手,知法犯法都是常有的,胆子不大怎么行?秉公执法,那是展顾问的事。”
“秉公执法的是官,本公子只是区区顾问,用不着。”展隋玉掐了下她腰间的软肉,语气有些下流道。
“那你来?”章栖宁眨眨眼,初生牛犊不怕虎,毫无畏惧。
这反倒让展隋玉愣住了。来?他倒是想,小丫头就仗着还没成亲他不敢是吧!他那明明是舍不得。
小丫头贼坏,给我等着。明儿他就去翻黄道吉日,早早地把人娶进门,然后...
“林昭,你表情怎么怪怪的。难道...很难受?”
“咳,咳咳咳!”展隋玉撑起身坐好,背过去被她刚刚那话呛到耳红。
章栖宁有恃无恐地趴在他肩头,笑到有些花枝乱颤:“林昭,别不好意思嘛。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书里呗。”
哦,展隋玉想起来了,这货房里确实有不正经的书。
“以后不许看。”想了想,他改口道:“不许一个人看。”
章栖宁挑眉,转念一笑,乖乖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