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去归方城？”

“是！”

“从莱州城来？”

“是！”

“为何到了大朱镇？”

“我也不想。”

左小小一阵嘲笑，因大朱镇在莱州城东南位置，归方城却在莱州城东北位置，陆青剑顺流而下时，在河流三岔口走错方位，结果距离归方城越来越远。

“不过也好，我出来久了，正准备回家，回家恰好经过归方城，怎么样，一起走？”

“真的吗？一起走自然最好不过。”陆青剑脱口而出，可说后又觉不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少年。

左小小笑了，他的笑容吓得陆青剑赶紧撇过脸去。

“你怎么了？”

陆青剑红着脸，“哦，没事，没事！那咱们这就上路？”

左小小感觉陆青剑十分别扭，可又不知原因，一直疑惑的看着他。

蹲在一旁的阿蛋，眯着眼睛在陆青剑和左小小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罗浮中洲此时正值深秋，山林之中层林尽染，落叶如金，好不漂亮。左小小坐在阿蛋肩膀上，在厚厚落叶间来回奔跑跳跃，高兴极了。这种快乐，被陆青剑认为是少年心性，但为何自己没有，他并没有深思。

一路之上的异兽可遭了大罪，被阿蛋闹出的动静吓个半死。陆青剑感觉自己也遭了大罪，耳朵里就没有一会的清静。

秋季乃丰收时节，无论人或兽皆要感念大地之恩，收获食物，以备冬春。一路所见，田野里芸芸众生忙于收割，殊不知在他们头顶，另有一群已备好镰刀。一层接着一层，层层收割之下，这大地又枯黄了，只盼来年。

高高在上之人不会对被收割者怜悯，正如人巫两族不会顾及生养他们的罗浮界，一味索取。

然而，从帝王到平民，死后皆化一坪黄土，无有例外。也许，这便是天道轮回。

只有修真者，试图跳出轮回，努力求存，求道，欲与天同寿。殊不知如此正好犯了天道的忌讳。陆青剑望着这天，这山，还有周围之人，一时间陷入迷乱之中，修真求道是为长生，但这长生便是全部吗？

莫如阿蛋，单纯快乐，岂不更好？

行走多日，山林之间，多是阿蛋的吼声，这吼声充满欢快，也充满生机。经历两番背叛的陆青剑，岁只十七，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了。冥冥之中，陆青剑觉得似乎有什么在压抑着自己的天性，这让他十分苦恼。

罗浮界的某个小镇，一个邋遢道人正躲在稻草堆上懒散的晒着太阳，他仿佛感知到什么，微微一笑，消失于无形。

天启城，天启殿中，天启大帝正高高在坐，突然也感知到什么，他的嘴角竟露出一丝的微笑。这丝微笑却让他身边之人惶恐不安。

行走多日，左小小亦快乐无比，得空之时便拿出一支玉箫，吹奏一曲，箫声婉转，让陆青剑心神平静几分。就连阿蛋也醉心箫声之中，常常忘了看路。

“阿蛋，你又摔到我了！真是气死了，这么粗一棵树，难道你看不见吗？”

阿蛋摸着脑袋，看着被他撞断的大树，只顾嘿嘿傻笑。

每每此时，陆青剑总憋不住笑，“明明你自己也不看路，还怪阿蛋！”

两个人一路之上搞怪不断，让陆青剑心情开朗许多，那些莫须有的烦恼，一点点的随风飘散，陆青剑很快又恢复年轻人的简单。

毕竟幼时在山林之中生活很久，陆青剑对山林的熟悉远超左小小和阿蛋，他总能想办法搞到一些珍馐美味，让左小小和阿蛋高兴不已。路过村镇时，陆青剑还时常进去补充自己的各种调味品，以便满足左小小和阿蛋被养刁了的嘴。这样的日子是如此的无忧无虑，比之修道强上无数。

有时陆青剑在想，也许这便是活着的意义，去感受，去品味平凡的日子和烟火气息。

尤其近几日，一件可喜之事让陆青剑和左小小兴奋不已。阿蛋竟开口说话了，而且也在逐渐退去身上的鳞片，样貌也在恢复，身躯也在不断缩小。

直到有一天，陆青剑和左小小醒来发现阿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儒士，样貌清秀，大概四十岁左右，这让他们震惊不已。

“陆青剑，左小小，朱旦在此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这儒士对着他们行礼，让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难道你是阿蛋？”左小小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儒士微微一笑：“正是在下，陆兄弟你的烤肉当真是一绝。”

陆青剑和左小小相视一眼，确认这便是阿蛋，两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喜。

“阿蛋，不对，是朱旦……，朱旦大哥，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真是太好了！”陆青剑激动道。

朱旦唏嘘不已，“若是没有二位，也许我此生再无恢复之可能，所以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用得着我朱旦的地方，我必定万死不辞！”

陆青剑和左小小连连摆手，“哎呀，说这些干什么！朱旦大哥既然恢复，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可惜的是，左小小你再也无法坐在朱旦大哥肩膀上了。”

左小小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

朱旦连忙说道：“左姑娘，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瞒着陆青剑兄弟吗？”

左小小闻言，脸更红了，连忙跑出老远，决定不理会陆青剑和朱旦这两个混蛋。

陆青剑尚未回神，忙问道：“左小小，有什么瞒着我的？”，他看向朱旦，又看向跑远的左小小，突然他感觉到朱旦刚才的话，哪里不对劲，“不对！刚才你说什么？左姑娘？左小小是个女的？”

猛然间，陆青剑想起很多细节，想起自己不小心抓到左小小胸前衣物时他叫自己赶快松手，想起自己抓住左小小的手时他叫自己色狼，想起左小小那银铃一般的笑声和让他害羞的笑容。这下他全部明白了，他明白自己并没有不正常，明白自己并不是对男人感兴趣，明白一直和自己同行的左小小居然是一个姑娘。

这个消息真的让陆青剑震惊，以至于他的嘴巴张的老大，都可以塞得下一整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