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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秋露,燕来燕去,转眼到了加工组的第三个年底。

晚饭后,王奎满面红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组里的每个渴望知情的脸儿。他说,这一年大伙都出力了,干得不错,老天爷也助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每人分一支。大伙毕恭毕敬接着,仿佛这支烟是对自己一年来付出的肯定,同时又是对王奎领导有方的尊重。

王奎又说:“初步估算,今年每个人能挣到五千元!”他望着大伙,像是舞台上期待掌声的明星,眼睛亮闪闪的。

大伙也互动地点头笑着,嗡嗡地说着吉利话,脸上欢欣的表情到了极致,没有比这则消息更动听更振奋。

很快,嗡嗡声平静了,都侧耳细听,听得脸儿拉长了。

王奎说:“每人发两千元过年,余下的不分,留着下年买货用。”

静的,要是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大伙神情黯然了,呆眸低垂,谁也不愿也没有胆量过问王奎。

心中再清楚不过,一年挣五千元,能顶过去多少年出苦力挣的总和,不出两年,盖栋房子,给儿子操办结婚不成问题。吃穿也不愁,再苛求什么呢?

想过之后又不安。俗话说:“挖到篓子里是菜。”分两千,剩下没到手的钱,说不定不是篓子里的菜呢!

回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都低着头,互不搭理。在会上你不发话,他不吱声,该说的不说,都抱着等等看的心理,抱着“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的保守理念,互相沉默,变相纵容。

这个年关,组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层窗户纸隔着,白天装模作样,到了晚上睡不着,想来想去也没招数,睏不行了也就模模糊糊地过去了。第二天日头出来,也不利索地穿衣服,怔怔地坐着。老婆催吃饭,才提着裤子下炕,说:“男人的事,你们知道个屁。”

“谁不知道你们的小九九?不就是钱吗?愣想愣愁有个屁用,不如早睡早醒,第二天有精神。”

“可由不得俺,男人是顶梁柱,女人当然不着急。”

“不怕,年关一过,等春天看王奎买货如何,是红是黑就知道了!”

男人洗把脸,脸色又红润了。

许其自从去了“同福”,魂被钩去了。回到家里,也懒得看老婆如兰。

如兰与许其是初中同班的。许其那时不胖不瘦,个子中等偏上,蓄着小平头,眸子漆亮,鼻子挺直,朝气蓬勃,英俊的象春光里的黄杏青桃,腮上生着嫩茸。

许其的位子在如兰后面,经常讨好地递张粉连纸给如兰。如兰自然很开心,笑得脸俊眼俏。许其最开心是看她腼腆得桃羞杏让,頬上的一抹红晕最惊鸿妍丽,眼里的清澈水波最荡漾动人。有次考试,许其正写着,笔尖折了,正叹气发愁的时候,如兰将一支新的笔递给他,解了他的尴尬。许其更是对她另眼相看。

为了报答“笔”,有次郊游爬山,在林子僻静处,许其将一个苹果塞给她。她说等到了山顶再吃。

到了山巅,好一派无限风光在险峰!

手好像能够到偶尔飘动的云丝,天空看上去是无尽的蔚蓝;凭石眺望,海面雄浑,舳舻相继;海鸥三五,逐水翱飞。成片养殖的海带,藻网纵横,象紫色叆叇的水墨。俯瞰山下,沟深壑险,危崖寒峭;藤萝贴壁,鹞鹰盘旋。午后三点钟左右,快到山脚了,听到哎哟一声。

师生都惊了,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险情?许其听后一凛,做出的快速反应是如兰出事了。

果不其然,许其第一个到达如兰身边。

如兰被蛇咬了,脸蛋蜡黄,抽搐,颤抖。许其的脊背冰凉来袭,问老师怎么办?全慌了手脚,都没带蛇药,只能一边用清水洗,一边割衣撕带,扎伤口上面的部位。许其急得哭了。好在有个山民遇见,告诉山下有一户人家专治蛇咬,需及时送去。到达他家,只要能撬开牙齿,喂下药去,就能保命;晚了,神仙也救不了。

在山民的指点下,许其二话没说,背着如兰下山了。山道九曲蜿蜒,坑坑洼洼;一会儿是荆棘斜逸,一会儿是歪脖子松树旁出;更有山道坡度倾斜带来的冲击,让脚下发滑趋溜;不仅要应付艰难的山道,还要边走边鼓劲,生怕如兰被咬伤后没了神志。终于到了医者山人的家。许其虚弱地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口喘气,衣服往下滴着汗水。

耄耋之年的山人,脸堂紫色斑驳,精神矍铄。他对许其赞叹有加,心里说:多亏这位俊俏小子舍身相助,要是再晚了,情况就不好说了。当即就把祖传配制的药丸给如兰用水服下。不多会儿,如兰就感到有股清新的气流通透了全身,身心和四肢轻松了许多。

如兰康复以后,对许其似乎疏远了。

那天颠簸的山路,全身颤颤悠悠伏在他身上,只穿一件薄衫。那身体的托付,托付时求生的渴望,求生的同时又有着说不出的感激,以及感激里微妙情怀的浮现,都是以前不曾有的。

有次四外没人,许其半开玩笑,说:“你那天可把我压坏了,我的瘦骨头,硌着你了吧?”

如兰脸红了,赶忙看四周,羞答答,嗔道:讨厌……

许其的心醉了。

很快,他笑不起来。许其问:“你家人没去谢人家?”

她,摇摇头。

“太小气了吧!”

“不是小气,你没听说,一分钱憋倒英雄好汉!”

许其吐吐舌头,很鄙夷吝啬鬼。人家把命都救了,你还舍不得几个钱?命重要还是几个臭钱重要?何必把钱看得比命都要紧!

初中毕业,他俩双双不上了,但一直保持往来。双方家长看在眼里,也都很满意。如兰的父母借着来赶集的幌子,在许其父母那趟街上走了两个来回,那比较不错的家境,尽收眼底。许其的新房子建好后,她妈也怀着偷偷的心里,提前为如兰看了一遍。对地角、位置,檐头高矮,门窗结构,都已经心中有数了。二十一岁那年,双方拿着村里开的介绍信,到镇上办理了结婚证。

深秋的一天,晚上村里放电影,许其用自行车将如兰捎来。此时的她出落得玉树临风,身材修长窈窕,舒眉展眼,落落大方。

许其忍耐不住,电影未完,他牵她就出了电影院。往他基本修缮完工的新房走去。

他们穿过小巷,避开行人,激动得心咚咚跳,话变得多余了。

这是刚盖的新房。在国子的石场买的石头,打的地基,砌的外墙。内墙是土坯垒的,门窗尚未完工,只用苇帘子遮风挡雨。炕上铺着半旧的席子,大热天的中午许其偶尔来歇息。

秋夜是凉的,从田里时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幽然而执着。

两人躺在炕上,透过苇帘洒下的碎月光望着,更多是感受着内心的澎湃与外面夜空的神秘。如兰有种淡淡的不安,隐约着不充分的准备,比起刚才在路上憧憬、激动,尽管平伏多了;但是面对陌生的,散发着泥草水腥味道的屋子,还是有几分生疏,几分微妙;几分依恋,几分忐忑。

盖房,为了娶媳妇,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一泥一瓦,一石一木盖起来的屋子,如兰再能够想什么?纵是广厦千间,卧不过六尺;每人的想法复杂多角度,但命运机缘之下,俯就多于苛求。想到这,她又突然心净了然,自然放松了。未来这屋子的女主人还能是谁?是自己呗!想起二妙龄的当年,伏在许其身上,沿着山路没命奔走的场景,历历在目;宿命的铺垫不是恍如昨天已经安排妥了吗?她静静地感受许其焦渴摸挲的手,将她的衣服解开,并伴着急促的呼吸。

她冥冥中猛然想到了什么,说:“我还是走吧,别这样!”同时又爱怜地望着许其。在他的脸上,有令人发笑的笨拙与激情,她忍不住笑了。

笑,让紧绷的身体松弛;笑,更象东风,有东风,花儿便绽放;笑,是美的,对任何人都是宽容的;笑,更具浪漫情趣。

于是有了男女的第一次……

之前,许其和如兰对于男女的隐秘,懵懂而抽象;今天在神秘懵懂间,激情温柔中,如醉如痴。以后便进入更甜蜜的来往。人们都深信不疑,这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

谁又能料到,就是这对伴侣,在以后人生中坎坷跌宕,风云变幻。

眼下,夫妻俩就陷入不和谐之中。

晚上,玉兰往往孤孤单单躺在以前和许其两人的被窝里,无聊又寂寞。许其常常借口不回来。这天她谎称有事,他终于回来了。

如兰拿一袋瓜子放在枕头中间。许其耷拉眼皮浮躁地看着。如兰,洗过温水澡,头发象水波追逐般展开。

过年时烫的发型,今晚新喷了香水,像桂花乍开初绽,满室飘香。穿着开领睡衣,一串白珠子项链,在芳馥馥的脖項上颇具妩媚和性感。

许其深知由于自己的愤恨、妒忌、赌气和报复,自己的恶作剧远离,以及在外面为了发泄愤懑、委屈而招花引蝶,故意亏待了她;懂得今晚如兰颇具情调背后的缺失,也深谙她不露声色隐含的嗔怪。他有些于心不忍的凄凉,发恻隐之心的愧疚,做亡羊补牢的跟进。要打足精神。

喝茶,茶能提神。他钻进被窝,露着膀子看了会电视,不由自主地就心烦意懒,瞌睡袭来。刚欲睡,如兰往杯里添些茶水。看着如兰桃李之容,春风扑面,他再次把杯子送到嘴边。

收拾妥当,如兰上了炕。钻进被里,看会儿电视,向无动于衷的他伸出了白馥馥玉嫩的胳膊,伸到他头下。他转过身去,意兴勉强,欠着身子把灯熄了。

如兰不生气,说:“老公,你不舒服吗?”便用手摸挲他的胸脯,他还无动于衷。

如兰心凉了半截,不得不泄气啊。

天亮,如兰醒来。许其象酕醄大醉,鼾声大作,深睡难醒。她突然发现丈夫的脖上有一团红印。昨晚自己没抹口红,也没吻它,哪来的?

她推醒了丈夫,要他解释。

许其故作含糊,说:“昨天手蘸红印油没擦净,一虫飞脖上,气急之下一拍,便有了红印。”

睡了一夜,那“吻”确实不太清晰。

如兰心想,她在村里是屈指可数公认的美人,谁能染指她的丈夫;丈夫能丧尽天良去睡别的女人?

这一想,她心放宽了,步子也轻快,哼着小曲,弯腰拿起钵子,到外头喂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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