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俩帮我出去拉客,我每月付工资,包吃管住,这主意不错吧?”
俩人一听,有点意思,便将行李留下,随一名叫阿春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学着拉客。
拉客多在火车站、汽车站附近,遇到下车的便要上去问:想住店吗?又便宜又干净,离这又不远,看好后再住等等。
他俩不懂这里的诀窍,遇着人不分男女都问。阿春讥讽道:“不必这样累,女的不用问,住店的都是男的!”
他俩见阿春总是盯着年轻人问,在这些人耳边悄悄嘀咕。他俩有些摸不着头脑。
“住店吗,到我那儿看看。条件蛮好的,”阿春如是说,客人不屑与之搭话。于是阿春象发情的山猫快步跟了前去,悄然快语:“店里新来了几个小妞,年轻漂亮,保证让你舒服。”客人更不屑一顾,连头也不转地消失在人群中。
阿春是做给他俩看的,所以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地又转向另一客人,如此别无新意地重复下去。
都半夜多了,他俩还在出站口附近逛。来火车拉!在鱼贯而出的火车站出口,手里擎着“旅馆”字样的小木牌,神情木然,睏得快站不住了。
“住店多少钱一晚上?”一对五十多岁的农民夫妇上前问红凤。明铎答道:“俩人一间,三十元。”
“身上钱不多了,二十行吗?”
“二十五吧,大叔大婶,我跟老板讲讲情,你看行吗?”
这对土里土气朴实憨厚的夫妇,脸上洋溢着实诚与健康:“行啊,就按大侄女说的办吧!”
他俩蛮高兴的,第一次出师便告胜利,阿春还在那空等。明铎问;“大叔,过来走亲戚吗?”
“来看我儿子,我儿子在这读书!快一年啦,想他,就过来看看!”
他们的话,就像一根棒槌打在明铎和红凤的心上。大叔背包,身体硬朗;大婶拎着包袱,脚步细碎,一脸的茫然:“老头子,你慢点走。夜一晃就过去啦,别打电话给孩子,扰攘他睡不好觉—”
“我知道,睡半宿天就亮了,再打电话给他来接我俩,放心吧老伴!”
红凤的眼睛湿润了。
眼前这对沧桑半辈子的农民,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也想起了唐朝诗人孟郊的《游子吟》。他俩怕农民夫妇太累,腿脚不便,便安排在一楼。
是夜,大约下半夜三点多点,他俩又拉客回来,见几个粉艳媚俗的年轻女子,伴着几名男子行欢作乐完出了旅馆。
又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身后跟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孩上楼。
男孩昂着头,却难掩从网吧出来的疲惫,身单体薄,肩削腮瘦。他们进了刚刚退完房要乘3:30火车的205号客房。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红凤他俩还没从疲劳中缓过神来,那个房间就传来到了床板咣咣的震颤声,如果还没睡,上下两楼都会听到不谙房事规则的鲁莽的放纵声。“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一百多年前,梁启超先生慨然悲歌余音未绝,这边却将青春热血,最韶华的生命耗费在一时性起的逸乐放纵中。可悲可叹的生命啊!愚昧简单的头脑啊!
门开了,那男孩脸上汗光渍渍,瞳仁黯然,左顾右盼后大步而去;被弃在后面的女孩,头发披散覆面,手指吮在口中,低头落寞,如失群离伴的孤雁。
如其在这龌龊中苟延残喘,不如象老牛负重挥汗如雨!
他俩决定离开这里,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即便再苦再累,眼里干净,心里清洁就足以了。
他俩拎着行李往外走,在收银台前站定,看了一眼躺在里面小床上的男老板:老板,不好意思,我们不干了!
老板看出了他俩的意思,眼闭着,说了一句走哇,就又沉浸在睡意浓重之中。
走在巷子内,小吃的窗户已飘出忙碌后的饭香,地上残留着随意扔的鸡骨头、瓜皮、烟蒂、纸球,灶上的锅沿满是黑乎乎的油垢,空气中漂浮着呛鼻的辛辣。食欲在菜与肉混合爆炒中,在蛋炒饭的葱香中蠢蠢欲动,但他俩还是走出了邃密的巷子。
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