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十、衣锦还乡(1 / 1)宝小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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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春和未婚妻杨柳霞腊月初二回到了村上。

王喜国正在外面应酬,接到红秀的电话,很是激动,毕竟儿子回来了,况且还带了女朋友。

不多会儿,村里的轿车停在他家门口,王喜国腆着发福的肚子下了专车,酒气未消地走进屋里。他看了儿子的女朋友,面如傅粉,肌如凝脂。再看儿子也长高了,脸上有了思考的痕迹,心里又自豪又慰藉,激动地说,好啊,你们长大了,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当听到回乡养鸡,王喜国脸拉老长,很不自在,近乎失态地皱眉瞪眼:“上了好几年的大学,不在外头工作,反倒回来养鸡,一点出息都没有。要那样的话,当初就不花钱上了,在家一顺养不就得了吗?大学生养鸡,这不让老农民笑掉牙吗?”

“爸,这都啥年代了,创业是一个大学生人格独立的象征,有能力有梦想的人才珍惜创业,和上班打工是两回事,两个概念。”

正春妈正往桌上端菜,一听回来养鸡,手一歪,差点把盘子摔了,菜汤洒在裤子上。她看了眼未来的媳妇,水灵得跟花一样,咋像个养鸡的主?她说:

“干什么也别养那玩艺,你不见村里的几个小打小闹,一年挣一脚踹不倒的钱,有什么意思,快打消念头吧,若是爆发个鸡瘟,连片的死,全拉出去埋了,那个钱不好挣!”

“妈,我们俩要引进现代化设备,卫生、防疫、厂房都要按标准化设计,不是土造,我们都调查了,可行性不错的!”

夫妇俩互相看了几眼,露出了无奈复杂的表情。

“爸妈,你们放心,给我们弄个阳光充足,通风好、地势高的地方,资金上扶持,以后的前途是美好的。我妈家成年卖鸡蛋的,她也能联系到客户。”杨柳霞说的好利索,不像是什么也不懂娇气十足的南方小姐。

王喜国毕竟是干部,眼界见识不同于普通百姓,个体经营将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看老婆,老婆又看儿子,未婚妻又看未来的婆婆。红秀的自尊心,一下让她觉得肩膀沉甸甸的,也是考验婆婆的决断能力,充分展示一家之主的节骨眼上。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对执掌权利的欲望和冲动,决不能让南方的儿媳妇看出婆婆的无能萎索,于是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昂头说:“只要你们能干好,不让我们天天往鸡场跑,土地是你爸的事,钱是我的事。但丑话说前面,钱给你们投鸡场里,一旦陪了,抽身不干了,结婚买楼的钱你们想法吧,我的话说完了!”

红秀红着脸,将杯子里的甜酒一仰脖子喝了。儿子和媳妇看在眼里,认同在心里。当妈说的在理,事先事后都说到了,进必须干好,退已没了后路。

王喜国心里有数,这得不少钱呢!

钱!钱!钱!当今社会没有钱绝对不行,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一拍胸脯,说:

“没有问题,儿啊,你就大胆地干吧,远的不说,在龙凤村是你爹的天下,将来是你和小杨的天下,哪一个敢跟咱家比,他们不吹牛吧!敢跟咱家比的人还没出生呢!”

红秀听了这话,虽不够含蓄,但目前也是事实,欲拦他不要讲,却矜持地看了儿媳妇一眼,也就没拦。

大学生回乡养鸡!这又是一个大新闻在村子里炸开了,犹如当年的一件件新闻事件一样又咀嚼了三天,三天过后又归于平静了,大概人们有了新的议论和另外的思考。同时,村民们也知道国子的儿子明铎和如兰的闺女红凤仍然活着因为前些日子,有一些嘀咕,4.2特大列车事故,死了不少人,有人看见这对男女在烟台火车站排队买票,究竟是不是那趟列车谁也说不准。但总不是好消息,与那趟火车沾边肯定不好,也就是说生死难料,前程未卜。

正春和未婚妻的还乡,不仅推翻了猜测,反而带来了令人想不到成功的消息。

人们听了先默默无语,望着堤坝上的林子,以及林子后边崔嵬的山峦,感悟道:“天不灭曹啊,老天爷饿不死没眼的野雉!”

“老辈子的话错不了,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挪活树挪死,自古以来有道理。人挪个窝都比在家强!”

“你就会说嘴,你咋不挪窝?”

“仅闲说话,咱往哪挪?这辈子土埋半截,眼看还不死这里?”

“人没逼到,逼到了谁也不知是个什么景致?”

“你叫咱们出去,往哪走?认识谁?两眼一摸黑,回家都找不到路!”

人们面面相觑,浮现出复杂莫名的表情。烟锅儿在荷包里机械地掏,寻思着,探索着答案,究竟孰是孰非,或者说到底有还是没有答案?

几天后,国子家的明铎和如兰家的红凤,衣锦荣归,一下子震动了全村。

村民一般不吃中午饭,猛不丁看见两辆黑灿铮亮的轿车,停到了国子家门口,豪华气派,亮得照人影。停谁家门口,谁家的祖坟肯定冒了青烟,要不然谁能有这等阵势,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刨一辈子哪能想这家什?

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英鬓秀达,风华正茂,着一身咖啡色风衣,围一条暗格浅花围脖,黠慧的双眼达人意,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好后生。女的神清貌雅,玉质丽姿,盈盈秋波,脉脉情韵。

“你们找国子吗?是他什么人?”王力最先看见上前问

“我是他儿子,这是我对像红凤呀”明铎笑的很自信,红凤虽有些羞涩,但很美。

“唔,”大萝卜的老婆捂着嘴巴,掩饰着差一点没吸上气的呼吸,与二毛的老婆互相传递着惊羡愕然的目光。

“你爹去抠萝卜了,我去找!”王力嘴快腿也快。

有的村民在家正啃着熟地瓜干,就着炒熟的花生米,门突然被推开,跑进来慌张的妇女,道:“你快出去看吧,人家国子的儿子回来了,如兰的闺女红凤天仙一样,光轿车就两个,阵势大得很,都出来看呢!”

王力更是喝醉酒似的,手舞足蹈,逢人便夸。

国子从自留园被招呼回来,他大摇大摆,一手拿锨一手拎篓子,篓子里五六个青萝卜。老远就看见围了不少人,两辆轿车在冬日寒风的阳光下铮光瓦亮。

他红着脸,血液顶到脑门上,心跳到嗓眼了。他真能见到儿子吗?心头一热,嗓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打转转。

明铎走了过去。

他爹面添沧桑,鬓发染霜。

他爹一怔愣!忽儿,眸子波映一现,扔掉篓子,举起铁锨,要打儿子。

空气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只看见儿子噗通一声给爹跪下。

半空的锨停了,慢慢地落下;哐当,抛到一边。父子三步并两步都嫌慢,抱头哇一声嚎啕了。撕破所有人心理底线,唤醒了那团酸酸的滋润心灵的情愫。

多少个日夜啊,父子俩只能在梦中相见。

多少次,国子被梦魇惊醒。当有人提到4.2列车事故时,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心悬重重,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能活着回来,乞讨要饭又何妨?他不止一次在巧云遗像前以泪洗面,乞求宽恕,祈求保佑!今天,日思夜盼的孩子终于回家了。他,当父亲的,眼穿心死地终于等到了今天。

他一把抱住了明铎,明铎搂住了爸爸,父子俩放声大哭。红凤泪水婆裟走过来,手里握着洁白的纸帕,叫了声——爹!

国子如在梦中,看到出落得愈发成熟稳重的红凤,想到了她的妈妈如兰,更加泪水狼藉,心情虔诚地接过纸帕。

很多人哭了,被这个场景所感动。想当初两个孩子因困顿而选择了出走,因逼迫而选择了远方。如今,不仅成全了父子感情,而且收获了许多。这其中的酸甜苦辣,艰难困苦可是很多啊!

这时,一个陌生的妇女,五十开外的刀子脸,手里拎着从超市买的酱醋等调味品,从东边村道拐过来。一看门口两辆轿车,还聚集了很多人,有的还踮脚仰头,凝重的不像看热闹。心想本人初来乍到不过月余,人生地不熟,和这些人暂且说不多话,凑什么热闹,干脆开门进屋算了。正准备开街门,却听到新丈夫国子的哭声,立马停下手,转身绷着脸,过来看个究竟。正看到他泪流满面接过纸帕。

有人说:“你儿子和媳妇回来了!”

刀子脸一听,脸腾地红了,心想自己从没有生儿子,哪来的儿子和媳妇!

惶惑地看着那么多人朝她笑,什么样的表情都有,腼腆的脸色刷地变得温嗔,眼皮一低,转身欲离开。

这时红秀走出来一挺:

“嫂子,这是国子哥的儿子回来了,那姑娘是他的媳妇,不是骗你,那不也是你的儿子和媳妇吗!”

刀子脸一听,脸松缓了。嘴巴动了下,露出了有些泛黄的门牙。她转过脸,有些尴尬地看着这对穿戴高贵的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也很礼貌地朝她微笑点头。

刀子脸从明铎移到红凤脸上,看了再看。那残疏睫毛下的瞳仁象蝙蝠的眼,出神紧盯着红凤看。

对她而言,出乎意料的相逢,竟在冥冥中渗透出莫名的记忆;旧的记忆深处有几缕与生俱来的点点滴滴,有割不断理还乱的杂杂碎碎。

红凤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恁奇特,如锥子刺到心里拔不出来。莫非她苍老的眼睛有毛病不成?要不然为么老盯着面部不眨眼地看。看完脸又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要说长得寒碜讨厌,更不该用那种琢磨的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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