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数学,班主任老彭面带阴色地进来。
踏上讲台,他便云里雾里地说着,声音异常严厉——
“我不管你是谁,拿了别人的钱,就给人偷偷拿回去!刘晓燕或许还能不再追究。不然,你也知道,每个教室都有监控,等把监控调出来,那你绝对,跑不了!等待你的,不仅是开除学籍,派出所也会来找你!”
狠话放出来时,老彭给了大家好一会儿缓冲,才开始讲课。
但我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我们班有人钱被偷了?晓燕的钱?什么时候被偷的?偷了多少?……
我的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题。随即,我偷偷往晓燕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低着头,握着笔看着课本,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五分钟后再往那边看了看,发现她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我才知道,哪里是不在意,这是晓燕性子本就如此啊。
中午,我特意没回宿舍睡觉,看看是哪个贼投偷钱。而晓燕今天中午并没有过来,看来是制造机会好让那个贼把钱放回来。
莫名有些烦躁的心情让我根本沉不下心来看书。我拿着笔对着桌子一戳一戳。
早上,我已经偷偷把情况了解大半——也不知道该说晓燕傻,还是说她单纯。两千多块钱也是她接下来日子的生活费,就这么安心地放在课室里!这人来人往的,给人看到了,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隐患吗?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希望那贼偷偷把钱拿回来,又或者监控能查出是谁吧。唉……
怕那贼害怕,我也不好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结果,颇有些无聊的我就这样睡着了,钱也不知道有没被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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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程匆匆过去。
放学后,犹豫了几下,我还是来到晓燕身边。
刚好老彭也来找晓燕。他们在课室外说着,我则偷偷在旁边听着。
“钱有找回来吗?”老彭直接问道。
晓燕咬着嘴唇,轻轻地摇摇头。
看到这个无声的回答,老彭终是叹了口气,然后拍拍晓燕的肩,也就走了。
等老彭走了,我才适时来到她跟前。
犹豫了一下,我轻声问:“那现在是要去看监控吗?”
沉默了一会儿,晓燕终于开口:“我中午已经去看过了。”
“那……是谁?”
晓燕摇摇头:“这个课室的监控刚好没有开……不知道。”
“那……楼梯口的那个监控你有去看吗?它应该也可以帮忙排查掉一些人。”
晓燕还是摇摇头:“没用的,昨晚楼梯口太暗了,看不清人。”
我沉默了。然后,心一直往下沉——有种感觉,这钱,是要不回来了……
但我还在为她打着气:“别急。还有机会呢。可以说我们拿到了证据,给他最后一个机会,给他施加多一些压力,说不定钱还能还回来。”
因为班上基本没有外班人进出,晓燕也从没在外面露过财,所以即便我再不想去怀疑自己班的人,也不得不做出这个假设。
晓燕听完我的话,点点头。只是兴致明显不高。她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宿舍吧,不用担心我。”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在这,的确帮不上忙。
饭堂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饭。心中,远没表面那么若无其事。
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不知不觉,晓燕已经在我心里有了一定分量。这是除了童媛之外,我第二个上心的女孩。但不同的是,得到些许成长的我已经学会分析。而脑子里的结论告诉我,我俩并不合适。所以对晓燕,我只有单纯地关心,却少了对异性的那份心动。
只是,连我也不知道的是,那原本是对童媛的关心,却有部分鬼使神差地转移到了晓燕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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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心不在焉地吃着饭。随即想到什么,我猛地抬起头,好几秒才重新低下,只是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
她现在应该很伤心了,没有人在身边怎么行……就算什么也做不了,站在她身边,对她也是一种鼓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吃完饭以后,我重新回到了课室。只是,晓燕已经不在这里。
“诶,王晓婷,你知道刘晓燕去哪了吗?”我问了问晓燕的同桌,王晓婷。
王晓婷答:“她拿了电话出去了,不过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嗯,好的,谢谢!”
这时晓婷又问了:“你找她干什么?”
转过身的我愣了愣,随即答:“没事,我就问问。”说完,我便出了课室。
按照常人的想法,打电话,肯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所以我的目标就锁定在了这栋教学楼。而晓燕打电话又不想给别人知道,所以这层楼就可以排除掉。那剩下的,只能一层层找了。
可上上下下找了两圈,我也没有看到晓燕,反倒把自己累得满身大汗……
我疑惑了,难道晓燕已经打完了电话,现在在散着心?
想到散心的地点,我首先反应过来——田径场,然后我下到了一楼。
正当我要直奔田径场的时候,也不知到出于什么情绪,我鬼使神差地走到楼梯口的死角,望了一眼……
是的,就这么无心的一个举动,我找到了晓燕。娇小的她站在那里,刚好被墙所遮掩,才让我找了两圈还没发现。说到底,这也是我不够细心才导致的结果。
怀着一股信念找到了晓燕,可是找到她了,我反倒不知道该干什么。而晓燕此时正呆呆地看着前方,只是那两只不断捏着手机的小手,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缓慢靠近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不说话,跟根木头似的立在那里。而晓燕也仿佛没有看到我,继续做她的雕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说出那句想了很久的话:“没事啊!如果实在找不回来,到时我借你吧,以后记得还就好了。”
下这个决定,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因为两千块已经占了我小金库的三分之二,而借给晓燕,说实话,我已经预备她很久很久才还,甚至……但我还是这么做了,虽然我很不舍。
真的,要想看清自己在一个人的地位,只需要知道,TA能为自己付出多少。而我感觉,晓燕在我心里,分量已经够重了。
听到我的话,晓燕看了我一眼,可她摇了摇头。
“那你是要打电话回家吗?”
晓燕还是摇了摇头。
“那现在要怎么办?”
晓燕沉默。
良久,她独自转身,准备离开。
我叫住她:“你去哪?”
“给家里打电话。”晓燕轻声说。
我无言。
我看着晓燕走到一边,然后拨通电话。她开着免提,只是她离我距离有些远,我听不清电话里在讲什么。不过听那激烈的语气,毫无疑问,晓燕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几分钟后,她挂了电话走回来,随后一言不发地上楼。
我跟了上去。隔着短短的距离,我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我心里感叹——坚强的女孩,终究也有柔弱的时候。
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所以,我只掏出先前准备的纸巾,然后抽出一张递过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站在课室外,看着晓燕偷偷趴在桌子上抹眼泪,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良久,只能叹口气离开。该回宿舍洗澡了。
第二天,坚强的女孩恢复了笑颜。虽然我知道她在强加欢笑,但我并没有拆穿。至少,笑多了,她心里的委屈也能少一些吧。
唉,希望时间抹平这些伤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