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窗外隐隐飘进来的吵闹声提醒他们,操场上是有多么的喧嚣。
而他们这里是有多么的寂静。
杜小甫慢悠悠的坐下来,喝了口菊花茶。
“我才一会不在,你们就给我弄出这么大动静。”
“这幸亏是操场的露天的,不然屋顶还不得被你们掀翻了?”
方一涵委委屈屈的开口:“老师,是白乐先用水瓶砸我的。“
白乐觉得自己没有错,更何况她是受害人,为什么要和这个犯了错的人站在一起?
往前迈了一步划清界限,开口嚷嚷:“谁让她老是招惹我,这次还污蔑我的清白。“
杜小甫闻言立马瞪向她:“那你就有理由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同班的同学吵起来?让别人看热闹?“
白乐小声逼逼:“不是吵架,是打架。“
杜小甫:“你念经呢?要说什么就大点声。“
白乐:“我说您英明神武,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还给我一个清白的。“
杜小甫:……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就同意把这个糟心玩意儿招进班里的?
就因为当初和她舅舅抢女朋友现在就要给他的外甥女擦屁股是吗?
杜小甫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白乐不满意了:“我是当事人为什么要我出去!我有权参与事情解决的全过程。“
杜小甫淡淡开口:“下周政治必修三开课,我觉得你需要提前预习一下,你觉抄几遍书比较好?“
白乐:“我觉得我现在出去比较好。“
临走的时候不放心的看了屋内的情形,生怕杜小甫有偏袒。
最后被杜小甫扔过来的书吓了一跳,关上了门。
白乐没有下楼,而是趴在楼道的栏杆上。
操场上的热闹喧嚣像是阵阵浪潮般扑过来,众人都在为赛场上的运动员加油助威。
白乐深深叹了一口气。
被自己朝夕相处两年的同学污蔑,这种滋味不是很好受。
女生之间的嫉妒心白乐能理解,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不太能立马接受。
就因为当初竞选文娱委员她当选了,方一涵落选了,两人之间的芥蒂就这么埋了下来。
方一涵每次找茬的时候,白乐都是能忍则忍。
不是她软弱好欺负,只是年龄一点点增长就觉得不是什么事情打一架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校长是她舅舅,不能给自家人添麻烦。
她是个比较有责任感的人,觉得既然自己是班上的班干部就要以身作则。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遑论白乐根本就不是乖顺的兔子。
如果可以的话,白乐也不想闹得这么难堪。
但是只要一想到荀欢被砸,她满腔的怒火怎么都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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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趴在栏杆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天边一点点被夕阳染红。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白乐回头望去。
少年的半边脸映在夕阳下,沾染上了暖橙的光晕。
白乐现在只要看到荀欢就觉得自己的腰间一片炙热。
眼神躲闪,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荀欢踢着步子走过来,慢吞吞的开口:“我来看看小奶猫有没有动手啊。“
白乐低头,抠着手指小声逼逼:“没有。“
小姑娘低着头,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嘴唇一张一合,乖巧的样子落在眼里,荀欢觉得嘴里有些干。
狼狈的移开视线,咳了咳嗓子。
白乐突然想到刚刚那一幕,抬起头,“你被砸到哪了?“
荀欢怕小姑娘一个激动就去找方一涵拼命,小小撒了个谎:“砸到后背了,没事儿,都已经不疼了。“
“那你刚刚说砸到你后脑勺了!“
荀欢轻笑出声,拉着长音:“就想看看你担不担心我啊。“
白乐瞪了她一眼,扭过头不理他。
哪怕侧过脸也能看到小姑娘脸上的不满。
荀欢伸出手勾着白乐的头发一圈圈的绕在自己的食指上。
突然不想等了,就想现在说。
“白乐……”
“老师叫你进去。”
荀欢刚叫出白乐的名字就被打断,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
方一涵眼眶通红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杜小甫和她说了些什么。
白乐看了眼荀欢,后者冲她点点头。
白乐这才抬脚走进去。
杜小甫桌子上的那杯菊花茶已经下去大半,看来刚刚对方一涵的教育很是深刻。
白乐走过去:“老师。“
杜小甫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这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啊。
白乐也没推脱,一屁股坐下来。
杜小甫喝了口茶,才开口:“我已经教育过方一涵了,她会在那篇帖子下澄清,也会在班级里向你道歉。”
“道了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能抓着不放了。”
白乐咧咧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
“不过估计你也没机会了,方一涵马上就会转学了。”
白乐先是一惊,后来也明白了。
涂鸦墙那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一涵在班里的风评本就不怎么好,出了这样的事之后,同学们难免会说些难听的,孤立她。
白乐有些惆怅,点了点头没说话。
杜小甫想起刚刚看到的,开口带了些语重心长:“我上午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别让自己后悔也别耽误别人。”
“两个人要想走得更远,目标要一致,我也不是打击你,你觉得就你现在,再看看荀欢的成绩。“
“将来人家在重本离如鱼得水,你在工地搬砖?“
“但是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没准你被激励了之后奋发图强呢。“
“全看你自己怎么想的了现在。”
“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考试成绩提升一百分。”
白乐:………
得了。
刚刚好转的心情被杜小甫一句话打入谷底。
“也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白乐有些惊讶,她以为没一个小时她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就没啦?”
杜小甫斜睨了她一眼:“不然呢?”
白乐:……
行吧。
她多虑了。
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耷拉着脑袋往门口走。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杜小甫再次开口:欸,等会。“
白乐转身,幽怨的看着杜小甫。
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给我接杯水。“
白乐瞄了一眼距离杜小甫几步之遥的饮水机,再看看自己距离饮水机的距离……
她合理怀疑杜小甫是故意的。
但是她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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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之后就是周末了,白乐周末的两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周末一晃而过。
白乐上学来的时候,将自己桌兜里的小说和漫画书全都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方墨和林桉进班的时候被教室后面一整桶的课外书吓到了。
林桉觉得封面有些眼熟。
“乐乐,那是你的书吗?”
白乐头也不抬的回答:“嗯,扔了。”
方墨的惊讶已经写在脸上,坐在白乐身后的这些日子,他算是知道了白乐对待小说和漫画书有多痴迷。
这一下子全扔了,是又迷上了别的东西?
方墨走到白乐身边,“白乐,你……”
你没事吧?还没问出口,白乐就打断了他。
“我拿了你的历史书,补笔记,其他的书你也都给我,我都要补。”
这下惊讶的不知方墨了,就连林桉也是张大了嘴。
伸出手摸了摸白乐的脑门。
“没发烧啊。”
白乐“啪”的一下打掉林桉的手,语气平淡:“别打扰我。”
林桉扯过白乐手底下的书,语气正经:“乐乐,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眨眨眼,我们会帮你的。”
方墨疯狂点头附和:“对对对,别这么折磨自己。”
白乐:………
她只是想好好学习,怎么一个两个都和见了鬼似的。
白乐有点好笑:“我没事,突然想好好学习了不行吗?”
“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把荀欢从红榜上挤下去。”
抢过林桉手里的书,趴在桌子上又继续抄了起来。
林桉:……
方墨:………
好了,他们知道是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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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说要好好学习就真的认真了起来,午休的时候也没放过。
和荀欢吃完饭就急忙忙的跑回教室,补以前的笔记。
快到上第一节课的时间,白乐才抽空去了趟厕所。
甩着手从拐角走出来的时候,碰上了方一涵。
方一涵背着书包,怀里也抱着一摞书。
像是被突然出现的白乐吓了一跳,方一涵有些怔愣。
白乐也没想着对方一涵怎么样,打算忽视她。
擦着她身边正要过去,方一涵叫住了她。
“白乐。”
白乐停下脚步,不解的看向她。
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聊的吗?
方一涵深吸口气。走上前,正面对着白乐。
“我为我做过的事情道歉,对不起。“
白乐不会因为她的道歉就会忘记她做过的那些事情,淡漠的嗯了一声,就没打算开口。
“我其实还是很讨厌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偏袒你。“
“你撒谎被揭穿之后杜小甫只是生气的骂了你几句,教育我的时候处处偏向你。“
“班上的同学也都很喜欢你,你每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很多人帮你。“
“我承认我很嫉妒你。“
白乐听着这些话,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是么,我也觉得我很优秀。“
方一涵笑了一下,再次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为什么直到这个学期才处处针对你?“
被这么一提醒,白乐确实有些好奇,这学期开学没多久方一涵就在处处找茬,以前讨厌归讨厌,但是没这么偏激。
但是白乐现在也没兴趣知道了。
“不想知道,不好奇。“
说完,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侧过身离开。
方一涵看着白乐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男生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还围绕在耳边。
昨天白乐进去之后,荀欢也打算离开了,方一涵叫住了荀欢。
荀欢好似也没想到,但是面对伤害白乐的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面色冷淡,也没主动开口。
方一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走上前去。
“我初中和你一所学校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男生好像面对谁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冷淡模样,好像只有在白乐面前才会面带笑容。
“不记得。“
“我没兴趣了解你们女生之间的那些矛盾,但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招惹白乐,之前我没管是因为女生之间的打闹我一个男生不好出手,如果你以后还不知悔改,我不会放任白乐被人欺负。“
只留下这两句话,就和今天的白乐一样。
对她接下来的话没有丝毫兴趣的转身离开。
方一涵的话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只能目送男生离开。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无非就是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亲近,嫉妒心作祟。
现在的男男女女都比较早熟,初中就开始对一个人上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中考发挥失常没有和荀欢一所学校,那些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感情就这么被埋没了下来。
再次在自己的学校见到荀欢之后,那些心思就像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
但是这些事情,就埋在心里吧。
方一涵抱着书,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学校。
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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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坐在教室里背古文,学习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如果不是为了荀欢,她现在应该是沉迷在小说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而不是和桌子上的《离骚》大眼瞪小眼。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
白乐摇头晃脑的念着,心里还在吐嘈古人写出来能流传千古的文章果然名不虚传,读了三遍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啥意思。
读着读着脑子就容易跑偏,白乐就开始抬头数着从他们班外路过的人有几个。
数着数着就看到了荀欢,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在高二年级的楼道里。
手里抱着个篮球,他们好像是刚打球回来。
荀欢头上戴了一个红色的发带,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沈楠正跟他勾肩搭背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青春里的男生女生都一样,当异性成群的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去观望。
一群朝气蓬勃的大男孩出现在走廊,单看一米八多的身高就足矣吸引女孩子的注视,更别提那一群人长得还不赖。
一时间,高二的走廊好像成了他们的T台。
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荀欢刚打完球,脸上有细密的汗珠,从白乐这角度看去,荀欢的鼻梁被太阳照射的竟还有些金色的光芒。
白乐其实挺不喜欢男生皮肤太白,感觉太奶气了,奶油小生远远没有硬汉小生能让她心动。
但是荀欢好像就是踩着她的审美长得,一举一动都能牵扯着她的心绪。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荀欢头微微一偏,就发现了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白乐。
本就带着笑意的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了,但是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直到走廊上再次安静下来,白乐都没怎么回过神来,为什么荀欢就那么匆匆一瞥,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
白乐哀嚎了一声,双手捂着脸趴在桌子上静思己过,她不能这么不禁看啊。
有的时候,拥抱、亲吻,可能远远不如一个眼神来的更让人心动。
白乐觉得看过的所有偶像剧里男女主对视的时刻,都没有高二那年夏天,荀欢在走廊上看向她的那一眼浪漫又让人心动。
后来,每次荀欢对她的匆匆一瞥,都是她的高光心动时刻。
那个初夏的下午,白乐很清楚的确定她已经喜欢上了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