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在中央门。
去过中央门的应该都知道,那儿有个大火车站。姥姥家离火车站很近,所以一天到晚都可以听到火车的“哐哐”声。小时候我只要在姥姥家过夜,姥姥就会坐在我旁边哄我睡觉,不过基本上都是她都“呼噜”老半天了,我还被“哐哐”得两眼睁得老大。在姥姥家,姥爷是不怎么管我的,按他说的就是姥姥管得实在是太宽太细,他就算是想干点啥也根本就插不上手。
姥姥住在顶楼,楼顶上是个很大的平台。姥爷搬了很多砖头,在上面砌了好几个大池子养花种菜。花的品种很多,一年四季都会有花在开。我认识的有月季、腊梅、金银花和栀子花。姥爷爱种花,更爱种菜。头顶的架子上不是爬满了丝瓜藤黄瓜叶南瓜秧,就是呆着牵牛花金银花葡萄藤。尤其是夏天,丝瓜秧南瓜秧把架子遮得满满当当,架子下面全是阴凉。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去姥姥家,我都会呆在架子下玩。
每年暑假,我都会在姥姥家呆很长时间,按妈妈的话说就是例行度假。
我最爱做的事是用砖头砌一个小火坑然后在里面烧火玩。砖头是现成的,拆哪块都行。水泥也是现成的,在池子里挖些干净的土加水和一和就是“水泥”。按姥姥的话说,这个“水泥”用起来效果和真正的水泥差不了多少。柴火也是现成的。姥爷架架子多下来的枯竹竿小木棍,翻池子时扯下来的藤蔓朽根,都是能烧好烧的。
一切置备妥当后,姥姥拿来打火机,“嚓”地一下打出火苗后,先点着一些报纸,然后把报纸塞到柴火下面,火“轰”地一下就起来了。只不过有时烧着烧着找不到可烧的了,就把姥爷储备着的木棍竹竿都给烧了,把姥爷气得不行,直吼姥姥。
我在楼顶怎么玩玩什么,姥姥都是支持的,都会忙前忙后地给我张罗,连烧火玩也不例外。但姥爷恰恰相反,我玩什么怎么玩,他老人家都是反对的。当然姥爷的反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别的不讲,就拿烧火这一项爱好来说吧,我烧死过他辛辛苦苦养大的葡萄树,烤死过他的左修右剪的红豆树,还烫死过他的宝贝金鱼。
烫死金鱼,是最让姥爷耿耿于怀的,也是姥爷在我和我姥姥面前反复唠叨的。但烫死金鱼这件事,真不赖我。
那天我在烧火的时候,顺带拿了个大碗装了些水架在火上烧。水都开花大冒热气了,姥姥家对门的小丫头还说肯定没开。我反驳说肯定开了她说肯定没开,我再反驳说肯定开了她还说肯定没开。我说哪我们怎么来证明水是开了还是没开,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呢?
她说:“逮只蚂蚁试试?把蚂蚁往里一放,蚂蚁死了,水就是开了,蚂蚁没死,水就是没开。”我说不行,电视里说撒哈拉大沙漠那么热,里面都生长着蚂蚁,说明蚂蚁是很耐热的,即使蚂蚁没被烫死,也说明不了水没开。眼见着碗里的冒出来的热气没有刚开始多了,我说这样吧,捉只金鱼放碗里试试。她说这个可以,捉两只吧,一只没有说服力!于是我和她一起,从姥爷的金鱼缸里捉了三只肥大的金鱼放进了碗里。
结果当然是我说的对,水是开的。
想想看,要不是对门的小丫头在旁边瞎讲乱附和,我怎么会把金鱼往滚水里放?所以姥爷只要是和我提金鱼的事,我始终都觉得我没有错,错都在对门小丫头身上。
我还喜欢拔姥爷种的苗苗种。我会先从池子里挖一些土放到小盆里,然后搅拌上姥姥给我准备的肥料。使劲和好拍平后,我就会拿着小铲子在池子里找苗苗。我的挑选标准很简单,就是哪棵大我就挖哪棵。挖出来种进小盆里后,我就天天使劲给它浇水,一天要浇好几回,每回都浇得透透的。
按姥姥的话说,我种的苗苗之所以一棵也活不了,不是因为我不会种或者懒惰,而是因为我太勤快浇水太多。姥爷只要看到我给苗苗浇水,就会皱着眉头说你要是学习也有这股子劲,怎么会门门难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