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曾经养过几只鸡。
为了那几只鸡,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去草地上拔草给鸡吃,以至于连猫一看到妈妈往草地上走,都知道把妈妈往草多的地方领。即使不去拔草,妈妈也要在菜市场带些菜叶子回来给它们吃。按妈妈的说法,如果不给它们吃菜吃草,它们就不会下蛋。
妈妈还专门托人带了些稻子过来。满满一大口袋,很沉。我以为能吃很长时间,结果两个月不到,就被它们就给嘁哩喀喳了。
“基本上都是被糟蹋掉的!”一提稻子,妈妈就会愤愤地说。妈妈说的没有错,只要是喂鸡,旁边就会聚好多的麻雀。这些麻雀吃食的速度个个都比鸡快,而且神奇的是,它们边吃还边能把稻壳剥掉,只吃里面的米粒儿。
妈妈决定不养鸡不仅是因为鸡能糟蹋粮食,还因为“实在脏够了”。整个小院里一天到晚都是臭臭的味道,天热的时候更是臭不可闻。
“蛋没下几个,事倒是一大堆!”妈妈在杀鸡的时候这么评价它们道。五只鸡,好些天才吃完。吃到最后,不管是我,还是妈妈,一提鸡就反胃。那段时间,连学校红烧的大胖鸡腿,都让我带给草地上的猫吃了。
王建家的鸡还都活得好好的,还是一大早就叫,就闹。时不时还会有臭臭的味道飘进我家里来。
不过妈妈也不再想办法投诉王建爷爷养鸡的事了。
“养过才知道,养鸡有多不容易,有臭味就有臭味吧,反正也不重。”妈妈说。妈妈还把我们家剩下的稻子都送给了王建爷爷。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一个多月过去了。
我开始怀念那浓郁的鸡汤了。
上个周末,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看到好几个穿制服的进了王建家的院子。他们指着鸡笼子和王建爷爷说着什么,边说还边往我们家看。我问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妈妈幽幽地说:“能干什么呢?王建这段时间有鸡吃了!”
“是不让养鸡了吗?”我问妈妈。
“应该是的。鸡一大早就叫,还很脏,估计是有人投诉了。如果没有人投诉,他们是不知道的,也就不会过来管的。”妈妈说。
这些人来过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撕心裂肺的鸡叫声。我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中午的时候,我在小院里玩,王建端着碗跑了过来。
隔着杜鹃花篱笆,我闻到了鸡汤散发出来的香味。
我使劲咽了下口水。
“你碗里是什么呀?”我踮起脚尖,伸着头往王建碗里看。
“鸡!”王建伸手从碗里抓了一个大鸡腿,啃了起来。
见我痴痴地看着他,他不停“吧唧”着的嘴停了下来。
“你想吃吗?”他举着已经被他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腿问我。
我又“咕咚”咽了下口水,摇了摇头。
“你肯定是想吃!”他把鸡腿又放进了嘴里,边啃边说。
他爷爷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他笑着问。
“我在吃鸡,他在看我吃鸡。”王建一边呼哧呼哧地嚼,一边含糊地回答道。
王建爷爷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对我说你等我一下,就转身进了屋。很快,他就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大的饭盒。
隔着杜鹃花,他把饭盒递给了我。
“刚炖好的,吃吧。”
我抱着饭盒进了屋。妈妈问我有没有谢谢王建爷爷,我说谢谢了。妈妈给我搬了个小桌子,又给我拿了个小凳子,我就坐在院子里,边啃鸡腿边和王建聊天。
王建告诉我,他爷爷说他家的八只鸡都要被杀吃掉。
“人家不让养了,”王建乐呵呵地说,“爷爷说要天天炖鸡给我吃!”
“我都会带你吃的!”他又说。
王建连吃了五天鸡,我也连吃了五天鸡。不过因为次次都不是敞开了吃,所以每次都觉得很好吃,都觉得不尽兴。
到周五的时候,就听不到他家的鸡叫了。
“肯定都杀了。”妈妈说。
周六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我就听到王建的哭闹声:
“我今天坚决不吃鸡!饿死都不吃!”
我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八点多了。
我一进厨房,就看到水池里有个鼓鼓的塑料袋。
“这是什么?”我问妈妈。
“鸡!老母鸡!王建爷爷一早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