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角斗场上绝大多数都是死斗,但是必备的医疗人员还是足够敬业。
四名角斗场卫兵从地上原本用来装饰的断矛板上大力拉下了一具被二十余根长矛洞穿的烂肉,又从烂肉身后一刀砍断两根断矛,从上面小心翼翼的剥离出一个歪着头的男孩,白魔法师们用自己所学所有的治疗魔法为这个男孩治疗。
肋骨先是被插断两根,又横着被木头用力压断从身侧露出头,扎穿了肺叶,右前臂烂成了抹布,上面夹杂着断剑的铁屑。巨大的冲击力不仅仅是把这段混合着钢铁与城墙砖的围栏撞飞了,连同着将上面的人也差点砸成了肉泥。
那个样子,别说是人,你就说是个从高处落下砸成一滩的史莱姆也有人相信。
但是至少,心脏和大脑没受多大的创伤。在国王的授意下,这摊名为弗洛德·里斯的人,被送进了城中最好的魔法医院接受治疗。
至于另外一滩,死了就死了吧。
即使不是身处那处破洞之后,被强烈的死亡感觉扑面的普通人,远处的观众此刻也是哑口无言。号称全赫罗方斯王国最吵闹的地方,此刻变成了连鸟类也会住嘴的死寂之地。除了狂奔的心跳声,再没有什么能预示着,这里坐着的都是活人。
他们注目着看着头顶没有信息的魔法显示器,如同等待鸟妈妈喂食的雏鸟。
画面开始扭曲,这是巨大的魔法能量注入到其中的显示。按照平时的情况来说,这股力量会将记录下来的内容还原,清晰并缓慢化。但是如此大的波动一般都是来修复距今几十年以上的记录,或者是要将大幅放慢的画面补全才用得到的。
终于有了影像,是从乌鲁克开始挥拳开始表现的。
巨大的威压仿佛要将空气扭曲,而此时对面的弗洛德右手向右挥动,胸前的长矛呲出更大的血花,而把住上面的左手则是露出明显的骨骼!
然后,弗洛德的右臂,上面贴着两块短剑的剑身,是刚刚乌鲁克挥动打断的,原本是跟着弗洛德一同没入木板板上,而他右手手心中的肌肉外翻则预示着他刚刚是将断剑硬生生掰断,然后贴在自己右臂上来加强胳膊的防御的。
弗洛德想要弹开,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这样让乌鲁克冲刺的重心失衡,再加上一脚踩在面前沙土上积存而且凝固的血液上,就这样,乌鲁克全身撞上了弗洛德,撞上了断矛装饰板,撞上也撞烂了石头围墙。
不得不说,弗洛德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这处装饰板正好是赫罗方斯王国的纹章,一圈的断矛中间只有一根断矛,那断矛正好挂着他。而体型巨大的乌鲁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全身正好覆盖住了周围的断矛,那根穿透了他们两人的断矛则是穿心而过。
全场的观众看完了这一切,沸腾了!
呼喊,为了这个也不算是战胜了卫冕冠军的男孩。
咒骂,则是为了自己投在乌鲁克身上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他们对谁长盛不衰没有感情,更希望能看到冠军重重跌在地上的那一刻。
如今他们等到了。
而场地高处的那些VIP席上,没有一丝波澜,
八进四的比赛第一场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而之后,因为胜者的伤势,原本一天两场的八进四,以及顺序倒换过来的半决赛结束之后,又等了三天,才开始了最后一场半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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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德唯一一次对这个国家心有感激,便是在那一刻。
这个国家的纹章,让他活了下来,让他赢得了比赛。但也仅此而已。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
整整一天时间,十几名白魔法师连续进行治疗又都魔力耗尽,四名全国知名的外壳医生连续手术,才完全修复了这个男孩的身体。
但是对方一直昏迷的样子则让他们难堪,也许是脑子出了问题?他们刚刚准备上报这个情况,就从手术台上传来了打鼾声。
第五天,允许亲属看望之后,是一个女孩子跑过来看望我。
“弗洛德!你情况怎么样!”这个女孩子对我这个奴隶的关心不是假的。
毕竟大家都是奴隶。
“瑞尔先生花了多少钱,在我身上这不值当吧?”我觉得,把个死人复活,这钱绝对不是一个数目,得几十个金币起步吧?别说我了,哪怕是那个谁,那个跟我对打的,可能在黑市上也就能卖个一两百个金币?
“不啊,听说这是国王亲自下令救治你的,对你的表现评价很高的样子。”瑞尔莎这样告诉我说。
瑞尔莎,是这个女奴的名字,她作为一个奴隶,在我们这破败奴隶财团的地位不低,而瑞尔先生给她起了这个听起来有点血缘关系名字的原因我们这群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我们天天晚上基本都能听见她爸爸爸爸的喊更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将要起身,她突然扑上来说我是病人不能乱动。
“拉倒吧,我要是那种半死不活的病人,你这一下子我又要少半条命下去。”我轻轻推开瑞尔莎,自己则是坐起身开始打量自己。
不得不说,钱花到位了,是真的。
牛逼。
自己当时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结果几天过去自己身体不仅完全愈合了,甚至比在那之前状态更好的样子。
下床,做了两个空翻,一来是舒展筋骨,二来也是告诉瑞尔莎不用担心自己的情况。
“那个谁?死了?”我扭过头问想瑞尔莎。
“乌鲁克啊?死透了,几十根长矛把他身体撞了个对穿,很多都是伤及要害。”瑞尔莎站起来,摸了摸我的腰部。
“起来起来,痒!”我拍掉了她的手。
事后才知道,因为我在角斗场上也算是杀了三届冠军乌鲁克,所以瑞尔原本惨淡的奴隶生意稍微有了一些起色,更多的则是过来问交易我的详情,但是这颗新生的摇钱树毕竟还没能拿下一个赛季冠军的荣誉,和这场之前比,我的价格也就是翻了几番而已。
某些出了高价的买主并不着急买,他们想要预订,到底买不买还要看之后的比赛情况。而一些低价的价格完全就是嘲弄他这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奴隶贩子。
他说的兴高采烈,我则是对于这个把自己当做商品的奴隶贩子,除了想他死之外别无他想。
当初我在贫民窟混得一点生活,虽然贫苦,但也自由,结果就被这个狗东西给绑走了,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脱。
哪怕我再风口浪尖,身价倍增,商品,永远是商品。再被转手,也不过是奴隶。
原本这次进角斗场,危机感还没那么多,真到那天场上,遇到那个胖子,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全身时,真的是......
“半决赛被延期到明天晚上了,对方的情报我也给你收集的差不多了。”瑞尔指了指我手中的本子。对于我识字这件事他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不是生来就是孤儿,也是当了几年人子的。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好好放松,你能值多少钱就看这最后两场打的怎么样了!”三句不离老本行。不过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倒是很意外。
然后只见他从一旁拉来了瑞尔莎,双手抓住肩膀推到我的面前“如果你有需要,她借你一晚也是可以的哦?”壁炉的火光照射在这两个人的脸上,一张羞涩滴血,一张狡诈如狼。
我一把拍落了他的手,抓住瑞尔莎走下楼去。楼梯后面传来“嘻嘻”的奸笑声。
“你回你屋睡吧。”整座奴隶仓库的最深处,左手边是一张崭新房门的屋子那是瑞尔莎的房间,我说完则推开了右侧没有锁的门,回到了自己的发霉潮湿的小屋子。
对于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我朦朦胧胧的,什么也回忆不起来。按照其他奴隶的说法是,如果不是从记事前就在这里,而是后来被奴隶主拐走的奴隶,将会被奴隶主残酷的蹂躏之后服用药物,这样就会在屈打的情况下失去过去的记忆。记忆也许还有机会找回来,但是机会是微乎其微。
而我到现在这十几年,除了能想起我曾经也是有父母的人,他们照顾我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是父母遗弃了我,还是父母先我一步离开了,甚至是奴隶商人趁他们不注意拐走的我都不得而知,甚至是他们都被......
还有瑞尔莎。瑞尔的老管家曾经说漏嘴,说瑞尔莎很像瑞尔失去的女儿。而之后瑞尔则是在外出巡游时看到了当时自由的瑞尔莎小姑娘,于是伙同强盗做了些事情。
虽然瑞尔一直坚定的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贩子绝对不会干出杀人的勾当来,但是想来连他的管家都不信他这一套,我们这些当奴隶的又怎会不把他当做是杀人恶魔呢?
思绪很乱,一夜都没睡好。
我安慰自己说是自己在医院睡了这么久,治疗效果又太好,让我精神的有点过分了。最后,在月亮照不到自己的时间,我朦朦胧胧的睡了一会儿。
我推掉了一顿自己从没吃过的美味大餐。
我推掉了一身自己从没穿过的合身防具。
我推掉了一把自己从没用过的锋利短剑。
吃完供给给奴隶的几根硬面包,没滋味的汤水,还是那身最低限度的行头与从军队淘汰下来的缺口短剑。
我走进了,那原本漫骂于我的赫罗方斯帝国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