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透过窗户洒落最后一缕阳光收拢，室内很快暗了下来。

“抱歉，让男爵久等了。”

昂山素素脚步轻快，出现在餐厅时，脸上露出一抹略微尴尬的笑。

“您能休息好是在下的荣幸，府上简陋，素素小姐不介意就好。”付上正襟危坐，打消了闭目养神的姿态，摆摆手，示意仆人可以开始上菜了。

丰盛的菜肴在餐桌上依次排开，付上拎起筷子一声不吭的埋头开吃，矮人小姐只是小口的吞咽，视线不时顺着跳动的烛火飘过来，心思似乎完全没有放在这些精心准备的料理上。

她倒是想主动开口谈谈此次的来意，可对面的男爵只管挥动手里的银色小棍，就真的只是吃饭，一刻不停的往嘴巴里塞满了食物。

不一会儿，付上放下筷子，揩嘴，满足向后一靠，吃饱了再聊的好处就是，万一谈不拢，至少影响不到胃口。

昂山素素见状也停下有一搭没一搭拨弄餐刀的动作，抬头，二人视线不约而同的对在一起。

“呃......”两人目光擦过，付上沉吟，想了想还是单刀直入道：“如果您此次前来是希望我重新为圣德里克提供矿石，这件事，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昂山素素眸子一暗，却也不恼，反而避开话题道：“工匠，男爵没有那么多工匠，能否冒昧的问一句，您储备如此多的矿石做什么。”

“咳。”付上清了一下嗓子，叉着手慢慢的说道，“农具，还有一些作坊以及机器。”

自从得知西泽云珏的变态听力后，庄园内，他说话先得过一遍脑子，尤其是在会客场合，更要谨慎许多。

“农具可用不了这么多，至于机器......”昂山素素细细品味了这个头一次听到的词汇，“是一种武器吗？还是用来制造武器的？”

“不不，武器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说的机器，只是一些新式的魔药加工工具，还有可以用来改善领民生活的设施。”

付上摆着手矢口否认，这些人的脑子里只有能吃的食物和能抢劫食物的武器。末了，心里又默默补充道：制造武器，至少现在没有意义。

“好吧，男爵说的魔药加工工具和改善您人民生活的......设施，说道改善，您真是仁慈，就和我的父亲一样。”

明亮的烛火倒影在她的眼瞳中闪闪发亮，昂山素素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您需要的这些工匠不在少数，不知道您打算从哪里找到这些人呢？”

空气陷入安静。

......

片刻后。

“您既然选择来访，想必已经猜到了。”付上盯着对面娇小妖娆的身影，“我需要雾山回廊技艺精湛的工匠。”

“技艺精湛的工具确实又不少，不过......仅仅是用来打造农具？”昂上素素嘴角上扬，饱满的唇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

付上生怕惹她多想，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止这些......”

紧接着这位矮人小姐眉头一挑，打断道：“改善领民生活的设施，对您有什么好处？我需要知道您所说的设施，它们具体会被用来做什么，矮人从来都不想介入人类内部的纷争。”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犀利的言辞，矮人小姐神情稍作舒缓后，“抱歉，我必须要为族人的安全考虑。”

付上：扯犊子，残垣之盟不是人，没见你们少向哀歌要塞提供武器，趋利避害罢了，西泽帝国屹立千年的淫威还是很有效果的啊。

“只是一些很普通的设施而已，倒是候您会亲眼见到到。”

“若是您的族人愿意到我的领地工作，鄙人愿意支付令他们满意的薪酬，绝对会高于为圣德里克工作时的报酬。”

“只要他们愿意为我工作，一切从优。”

看着付上一丝不苟表现出的认真，昂上素素沉默下来。

“这样吧，如果您同意的话，圣德里克能提供给雾山回廊的，您大可全部提出来，鄙人一定竭尽全力。”.

面对付上直言不讳的挖墙角，昂山素素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来时她更希望付上只是需要一部分矮人工匠的效劳，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止如此，这位男爵分明是想彻底撇开圣德里克另起炉灶，直接将南部大都的权贵们一脚踢出最大的矿石贸易。

“我需要.....考虑一下。”

酒液入喉，嗓子反而更加的干涩，她不由的有些怀念房间里的那杯甘甜的蜂蜜水。

倘若齐格明年仍旧不能垄断哀歌要塞的矿石，双方各自掌控一批原矿，又强行逼迫矮人站队，这对昂山家族是极为不利的，定居至今，雾山回廊里已经不再是当初堪堪千人出头，可以随意漂泊移居的小群体了，族长的每一个决定必须得为族人的生计负责，一个处理不好，又将是一次内部分裂。

“希望您能尽快做出决定，素素小姐，作为族长之女，既然您能亲自来到这里，我相信您有这个权利，另外，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可不是行事向来果决的矮人的作风。”

矮人对外的事宜由昂上素素全权负责，这可是上午的那位跟班亲口说出来的。

“即便我现在同意了男爵的要求，水路冻结，这些矿石，在凛冬里想要运入雾山回廊。”昂山素素摇了摇头，“没有可能。”

“不需要将矿石运送到雾山回廊，您大可将族人派遣到这里来，比起沉重的矿石，人显然更灵活。”

闻言，昂山素素皱眉问道：“不知道您现在需要多少人，超凡者毕竟是少数，族人大多数只是普通工匠，雾山回廊陆路至哀歌需要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凛冬的暴风雪会将他们吞没，一切恐怕不能如男爵所愿，想要他们工作，至少得等到明年冰雪消融。”

“男爵的报酬暂且不急，领地内还有少许储备，族人的日子或许会过的辛苦一点，但熬过这个冬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这算是同意了？还是想拖延一下，等明年看看形势再说？

付上琢磨了一下昂上素素的说辞，觉得前一种可能更大，当即趁热打铁道：

“我需要三百多位技艺娴熟的工匠，争取在明年开春时做好需要的东西，至于赶路，不需要半个月，我有更好的方法能让他们平安到达。”

除了必要的工匠之外，付上暂且不打算大面积接纳矮人，毕竟，雾山回廊不在帝国的辖区范围内，一个独立完整的矮人族群不可能被允许出现在帝国的领土上，倘若有矮人的大批定居至哀歌要塞，势必会引起帝国行政机构的关注，想想后续的一系列麻烦，任何不利于领地发展的，都应该尽量避免。

不过少部分和人类混杂在一起，又有西泽云珏无形的担保，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我......有些累了。”矮人小姐晃着身子挪下椅子，欠身道：“工匠的事，明天会给男爵答复。”

既然人家还需要考虑考虑，付上也不好为难，只好回礼结束这次会谈，违心的客气道，“一切等您休息好了再谈不迟。”

商谈完了矮人工匠的事，目前看来昂上素素合作的意味明显，结局出乎意料的好，这倒是付上彻底松了一口气，下一步的机床和炼钢，大概是可以如期展开了。

回到书房，收好书桌上潦草的图纸，又一件迫在眉睫的新问题等着他去解决：

随着新生一代的增多，付上上课以及处理课后作业时已颇感吃力，率先接受蒸汽与机械教育的班级，还可以用老学生培养新学生的模式帮他缓解压力。

而低龄班级，伴随着人数的进一步扩充，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