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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毅离开后,看守回来了,坐在他的酒桌前无所事事。

“大哥,大哥?”

看守斜瞟着我,没有回话,我呵呵笑着,接着说,

“工作时间喝酒,不太好吧?”

看守白了我一眼,依旧没有回话。于是我开始自言自语,

“哎...想我瓢泼在外的时候,什么酒没喝过,墨州的竹仙泪、宾州的桂花酿、还有京城的三月红,哎...可是人也奇怪,临死了,现在最想念的却是申州的雄黄酒...只可惜,我怕是活不到端午了...”

我的话顺利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声问了一句,“你去过申州?”

“去年我路过申州,那日大雨瓢泼,我赶紧找了个店家躲雨,意外是专门酿造雄黄酒的店家,叫...对了,陈氏酒家!正巧那日是端午,店里的大娘见我孤身一人,送了我口酒喝。大娘说他儿子在外谋生,端午回不来家,于是给端午每个孤身的人送一杯酒,寄托思念,也算为他儿子积德。那是我头一次被陌生人请喝酒,记忆犹新...”

我假装用袖子抹眼泪,暗中观察那看守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回我话,却着实有所动容。

“可惜我一生与人无冤无仇,清清白白,却落得这幅下场。哎...若再能饮一杯雄黄酒,我死亦足矣...”

我继续卖惨,伤心地越来越逼真,甚至啜泣了起来。看守小哥终于心软了,开口道,

“你就那么想喝雄黄酒啊?”

我赶紧朝他点了点头,泪眼朦胧,“只想在世间弥留之际,回味一番那时的温暖。”

看守看了我一会儿,“男儿有泪不轻弹。”说着,举起酒壶,倒了一杯递给我。

“这事儿别跟别人说。”

“这...这是?”

“算你有运气,我家是酿雄黄酒的,尝尝吧。”

“谢大哥!不会说的,大哥也是,您不跟别人说没人知道!再说,雄黄酒也不是毒,出不了事儿的。”

我接过酒杯,雄黄酒独特的气味扑鼻而来,

“天亦有情啊!”

说着,我一饮而尽,险些呕出来,强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没让看守看出端倪,抹抹嘴角,笑着对看守说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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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螭游湖归来,乘马车回府,感觉有些无聊。身边狐朋狗友装模作样的嘴脸已经逐渐让他厌烦,但他一直被皇帝暗中监视着,不能自由,便少了许多乐子。按道理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最近突然感到无聊,也许是因为最近遇到的更有意思的人吧。

想到上官家的那个私生子,他与那群京城中长大的贵公子不一样,没有官家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长年闯荡江湖培养的自信甚至狂妄,就差直言要拉太子下位,仿佛一个京城都装不下他的野心。脸皮比城墙还厚,偷偷摸摸溜进誉王府,打着交朋友的名号,说白了要相互利用,那小厮算准了自己不会拒绝更不会拿他如何。

那个奇怪的少年乍一看为所欲为,实际上心思细腻,处处留有分寸,能屈能伸。这种聪明人他不讨厌。

说起来,他被皇甫义明抓进了牢,过几天就该放出来了吧。之后应该会来见他,不知道会带来什么鬼点子。

就在李螭心情稍稍好转之时,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骑马人连续几声催促马匹加速,像是有什么急事,但李螭的马车在路中央,他们无法直接通过。

路过皇室的马车,就算再急也应当会与其知会。马蹄声在李螭的马车旁边停下,马车外的程峰报告道,“殿下,锦衣卫应佥事、袁镇抚使。”

李螭掀开窗帘,应鹰下马向他作揖,眉眼间却藏不住焦急。

“应佥事,何事如此着急?”

“回殿下,臣等去刑部提人,谁知他已危在旦夕,正要送去医馆。”

刑部?莫非是?

李螭看向旁边怀抱一人无法下马的袁毅。他怀里的人奄奄一息,失去意识,头发挂着几根稻草,毫无血色的脸上和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与那日在他府邸的神气少年判若两人。

“上官井?”

“殿下认识他?”

“一面之缘。”

看上官井依旧穿着自己的衣服,看不出身上有外伤,胸前的血迹是呕血时留下的,出血量很大,不及时医治小命不保。

“救人要紧,快去吧。”

“谢殿下。”

应鹰作揖之后立刻上马,与袁毅一同赶往医馆。

李螭皱眉,十分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了逃出刑部大牢自己服了毒?不,皇甫义明扣不了他多久,还有圣旨在,乖乖等锦衣卫提他到镇抚司,皇甫义明便奈何不了他。亦或者,皇甫义明无法公然抗旨,没有用刑所以下了毒?上官井知道了什么,会逼得皇甫义明如此冒险灭口?

“程峰,跟上应佥事。”

“是。”

等李螭到达医馆,一位年迈的老大夫正在为躺在病床上的上官井把脉。袁毅在一旁着急地问道,

“大夫,如何,知道是什么毒了吗?”

老大夫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脉相紊乱、五脏不调,只是他吐出的血鲜红,比起毒更像是致命的内伤。”

“内伤?当时牢房里丝毫不见打斗的痕迹,是谁...”

此时,上官井突然干呕一声,然后抓住老大夫将他扯到一边,歪过头去朝地上不住地呕血,正如老大夫所说,血液鲜红。等呕吐逐渐停下来,上官井迷迷糊糊睁开眼,像是判断出自己在医馆,把老大夫抓到自己身旁,努力维持自己的意识,在他耳边说话。

可老大夫年事已高,耳朵背刚才又被上官井吓到,不停地问,“你说什么?大声点?什么?紫参?”

莫非是在说药方。李螭上前,扶住上官井,

“我懂药理,你跟我说。”

上官井看向李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最终扶在他耳边。

李螭感到奇怪,上官井要说果然是药方,可这方子的药材组合颇为罕见,而且药效很烈,普通人不一定受得住。但他既然能说出药方,必定学过药理,这是他作为大夫对自己的作出的判断。

李螭扶上官井躺好,拿了病榻旁的纸笔写下药方,递给袁毅,“照这个抓药。”

袁毅问,“这是?”

“他刚才给我说的药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袁毅赶紧点头,撒腿冲向药房抓药。

上官井突然又开始呕血,频率越来越高。李螭皱眉,这样下去怕熬不到药煮好。

“大夫,可否借银针一用?”

“银针?诶诶,好好。”

李螭接过银针,用烈酒消毒,正准备解开上官井的衣服为他施针,不料被上官井抓住了手。

“我师从太医院,不要紧。”

上官井眼神涣散,将李螭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喉咙。李螭本以为那是患处,摸了摸上官井的喉咙,他的神情逐渐变成惊讶。

年纪小的少年喉结不明显算正常,他本以为上官井也是如此,可上官井纤细的脖子上,没有喉结。

上官井在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子。

然后,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上官井将李螭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扣处,失去了意识。

对女子来说,贞洁是何等重要。出嫁之前被陌生男子看了,等同于失去尊严,是一生的耻辱。可上官井作出了选择,他,不,她也许有比尊严更重要的存在,她要活着。那日桃花树下扮着男装的少女,她的心里不只有野望,还有觉悟。

“真羡慕你...”

李螭暗自苦笑,随即对一旁的老大夫和应鹰说,“大夫,劳驾帮我准备热水。应佥事,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这里有我,你放心。”

应鹰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应下,比起在医馆里着急,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于是,应鹰与那老大夫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李螭对昏迷不醒、因痛苦而眉头紧簇的上官井,默默说道,

“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还,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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