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监知晓了,编个理由还不简单。皇后也不能逼着太子弃了正事。
此事了了,又从袖间取出一封信笺呈了上去。
“殿下,将军府平远世子命人送来的。”
庄亦安起身,立马扫了无精打采的样子,接过魏太监递过来的信,又迫不急地拆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魏太监有些不懂,平远世子的信令殿下那么兴奋?这信中藏着三千精兵不成。
但是看着庄亦安收了信眉目舒展且笑了出来,魏太监也不禁跟着笑了。
“何事让殿下这么开心?”
庄亦安攥起手里的信,故作高深的看看魏太监,脸上的笑深了又深,漆黑的眼珠像能发出光来。
还从未见过太子这么开心。
“去把傅乐唤来,叫他备马,我们出宫!”
“诶!”魏太监欢喜得应着。
能让太子扫了阴霾比什么都强。
说起这曾家宅院除了不及各个府上阔大,算得上样样都好。
往来娴静,独处一方。深得隐清欢的喜欢,有几分南阳清净的相似之处。
尤其门口不远处那条小溪,顺流而下挟裹高处而来的桃花,映着漫山遍野的绿茵,颇有些山人世外的向往,若是夫子看见了也定是很喜欢的。
不过,夫子若是也遇到了这般情事,会以什么笔墨来抒写呢?
“唉...”
隐清欢叹了口气,随手将脚下的石头扔向了溪流,溅起来几滴晶莹的水,没有涟漪泛起,顺着流势下去了,只有石头沉在水里。这涓涓的细流不能将它像桃花一样带走,像隐清欢的愁绪,随着溪流不走。
闻修明日就将亦安带来了。说是要跟他好好解释,可是怎么解释才能让他踏下心呢?这可要费一费心思。
要不然送他个礼物,就将闻修前日买的那个看着还不错的扳指要来赠予他?
嗯...不可不可,他那双手戴扳指不好看。
要不然学着方小娘哄爹爹那套,也给他做顿饭?
“可是我可从未下过厨,万一做的不好可就难堪了。”
隐清欢犯嘀咕,“这可怎么办呢...”
轻微的脚步声伴着溪水流过的“哗哗”声,一拍一拍和得很玄妙。
隐清欢望向溪流对面的远处,几户人家高高的烟囱里飘出缕缕青烟,腾空而起升上云霄,给火红的西边云蒙上一层纱,人家和天界的交接,混为一体,是天边的烟火气。
“他要是看到就好了...”
身后的人顺着她远眺的方向瞭望,灰红一色,是京城难见的。
而这样灰红一色的天空之下还站着一个秋水伊人,更加世间难寻。
隐清欢揉揉咕噜噜作响的肚子,中午的时候没有胃口吃不下饭,到了这个时候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不过也到了晚餐的时候了,合夕应该也开灶了吧。
回过身,隐清欢脚下的步子迈了两步。
然后愣愣地看着。
眼前的人剑眉星眸,鼻若悬胆,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是昨夜出现在她梦里的人。
他一点一点走近她,然后在她面前两步的地方停住。
不过才三天没见,他怎么好像瘦了,下颔的骨头好像被刀削过了一样。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习惯。”
是熟悉的声音,既说过温柔的话,也说过以后会与她保持距离,谨记礼数。
隐清欢的滚烫的目光没有因为他这句“别这么看着我”就收回。
她挪着脚下的步子向他靠近,近到再抬头就可以感受到他呼吸间鼻息的温热。
“有这么想我吗?”
那个一贯调笑她的人又开了口,隐清欢猛地点了一下头,额头猝不及防地磕在他尖锐的下颚,他吃痛地别过了头。
“你这是想我还想害我。”
隐清欢看着他,一如初见时的玄衣儒雅,金线为丝勾勒衣边,腰间的金带珠光微闪尽显奢华,她却以为他是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
三日不见,就是九秋,再言之,就是十载。
这个穿着低调奢华衣着的男子,她以为他们有十载不见了。
隐清欢张开双臂,扑进了面前男子的怀里,紧紧抱住。
肩头还会疼的伤口显示着这不是梦,而环住她肩背的手臂带来的温暖更加真实。
“这是你逾矩,不是我逾矩。”
极尽温柔的话在耳边响起,隐清欢又用力地点点头,“是我逾矩,都是我逾矩。”
或许说再多解释的话都不如不说了。
她现在就想好好抱抱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而他不推开。
“日后你若逾矩了,也还是我逾矩。所以以后,你还是逾矩罢。”
耳边一声笑,轻轻浅浅。
庄亦安来之前还想着怎么跟她说她才能不生气,看来也是没必要了。
如此算来这三日不见虽相思太苦,也是值得的。
闻修信中说着隐清欢想见自己,也是靠谱的,回头真送他一副虚生的字,宫里又不是没有,就当是酬劳了。
怀里的人软软,贴着他的胸膛,发间是那个思念的味道,切切实实的萦绕。
“你还生气吗?”隐清欢忍不住发问。
“不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你以后也不许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不了,不会了。”
溪水叮当作音,青烟升腾作景,怀中人作此生人,足矣。
——曾宅——
隐清欢被庄亦安握住的手在看到合夕与闻修时用力地想抽出来,未遂。
庄亦安攥得更紧了,还显摆似的冲着他们举了举。
闻修没什么大反应,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合夕就不一样了,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亦安公子你把手松开!”
话音没落就直愣愣地跑向庄亦安。敢对她们小姐非礼!当初嵩家少爷都不行,他算哪根葱!
半途却被傅乐一个横剑拦了下来。
“公子的事,合夕姑娘还是少管。”
万年不变的那句话。合夕推了一把他,用了一把子大力气,寻思着他就算不摔了也得退个几步。傅乐却纹丝未动,剑还是带着剑鞘,冷冷的横在她的脖颈前。
合夕绕过去,傅乐跟上去,来来回回几个回合。
最终,合夕罢休了。
她远远地站着,冲着庄亦安喊到:“公子,你可把手松开吗?”
庄亦安看了一眼隐清欢,手里握的那只手还活鱼一样挣扎。
“隐清欢,方才是你让我逾矩的。这算是你的。”
隐清欢抬头,对上他漆黑明亮的眸子。
握着就握着吧,这不正是她想的。
隐清欢学着庄亦安方才的动作朝合夕举起了手,“合夕!我不会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