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沫醒时已经是后半夜,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周围很黑,走廊上的灯光穿过门上透明玻璃映射在光洁的地板上。
偏过头,就看见沈晗趴在她的床沿,睡得并不安稳,眉毛微蹙,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背上,手心有些凉。
她默不作声,看着看着,眼睛就开始酸涩起来,刚一醒,又想起谢子谦了。
动了动手指,擦干了眼角的泪,不敢出声打扰到沈晗,苦笑着。
怎么有的人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而有的人,拼了命的想忘记却总是在不断的记起。
如果人的记忆能像金鱼一样就好了,不要太长,我记得你给过我温暖,这就够了。
沈晗的睡眠向来不浅,但是她才入睡不久,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一向不习惯,每天晚上要很晚才能睡着,还没有深眠,舒子沫动了动,手从她的掌心抽离,她就醒了。
“沫沫,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子沫摇头,即使房间里面比较黑,但是沈晗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看得很真切,满眼的红血丝,一看就没有好好休息:“我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你也知道我不大喜欢这个地方,睡眠也就浅了一些。”
“麻烦你了,你现在在医院照顾我,那照片的事情你有没有处理好?”
沈晗瞪了床上的人一眼,她们之间的情分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沫沫……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些所剩无几的照片都已经撤下来了,因为最近事情有些繁琐,两家在各个媒体渠道发布了声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了,你也知道这个互联网的时代,消息来的快去得也快,我又不是明星,不会把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的。”
“这样就……”
舒子沫一醒来就是问这问那,全然不当这是后半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晗给打断了,替她捏好被子,将她空置在外面的一只手也放进了被子里,开口:“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哪里放心,没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还有,现在我的事情不用操心,你先把自己管好,不要生病了我才是谢天谢地。”
舒子沫轻轻应了一声,很小,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是现在着实没有什么倦意,睡不着,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好几天了,你都快要把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好几天了,那他的订婚宴应该已经结束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喝他的喜酒了。
哦不,她有什么资格去喝谢子谦的喜酒,到时候谢家请的肯定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舒子沫算什么?
谢子谦的前女友吗?可是他的前女友多得数不过来,要是人人都去,谢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看见她发愣的模样,沈晗推她的肩膀:“诶诶诶,你老婆在这里陪你呢,心里在想哪个男狐狸?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没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舒子沫你又来,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这养。”
舒子沫笑出来声,她这会儿刚醒,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有些白,笑起来也没有以往的明艳了,但还是很美,带有病态的那一种。
沈晗总觉得舒子沫生得风情万种,可以驾驭各种风格,却不曾想,她生病了,躺在床上,就这么随意的笑了一下,她心里就痒痒得不行,没有人比舒子沫更让她惊艳了,就算是电视里面的明星那也是画着妆,若是素颜,当真是比不了舒子沫的分毫。
只见床上的人往旁的挪了挪,掀起一旁的被子,沈晗顺势在她的旁边躺了下来,搂着她的腰,唤了一句:“沫沫。”
舒子沫身子一僵,蓦地想起有天晚上下着大雨,外面传来雷声,他也是这么唤着她的。
她们之间的语气如出一辙。
其实那晚的雨并不不大,外面想着空雷,她被第一道雷声从睡梦中唤醒,侧着身子,突然感觉身旁一沉,两只宽大的手掌环住她的腰,薄唇碰着她的耳垂,低声:“沫沫,我在,不用害怕。”
舒子沫并不怕打雷,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想叫他回去,那时候她才刚搬进去不久,不大适应,特别是这么近距离,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有些慌。
转身,面对着他:“那个……我不怕打雷,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不怕怎么醒了?”
“我只是……只是刚来还不习惯,睡眠没有那么深。”
再者,外面的雷声那么响,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害怕。
谢子谦猛得收紧腰间的手臂,她的额头猝不及防的抵在他的喉结处。
“沫沫,我怕,你陪我好不好。”语毕,舒子沫都能感觉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羞得不行,还好,她的脸在他的怀里,他看不见。
但舒子沫并不知道,那晚的谢子谦真真实实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
用肌肤。
那般小孩子的语气叫她怎么忍心拒绝,只好待着不动了,只是后来她明显的感觉到谢子谦越来越不对劲,有些不适应,明明天气不是很热,但是舒子沫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谢子谦身上的肌肤实在是太烫了。
下一秒,房间里面的空调就被他打开了:“沫沫,别动,睡觉,答应过你的,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碰你。”
舒子沫心中一暖,房间里面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几个度,那个晚上的后半夜舒子沫睡得很安稳,反之谢子谦就不一样了,她家的小朋友睡觉很乖,做梦了还会呓语,动了动嘴唇,只是没有发出声。
但她一动,她的嘴唇就会碰到他胸膛的肌肤,这他哪里还睡得着?
从来都是精心算计走好每一步的谢四爷,第一次知道自作自受这四个字,在这方面,也是十分受用的。
于是某人抱着舒子沫一个晚上没有合眼,起来的时候还被嘲笑了一番。
沈晗感觉抱着的人不对劲,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抚着她眼角的泪:“沫沫,你不要拍,我陪你,会一直在的。”
“不管谁丢下你我都不会,你的身后永远都有我。”
一句话,舒子沫扑在她的怀里就开始抽噎起来:“晗晗,我好难受呀,真的,都快喘不过气了……晗晗,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
“可……可他不要我,不要我了……”
“心里就像被人戳了一刀一样,,可是我愈合不了这个伤口……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来得太突然了。”
沈晗怎么会不知道,从初中开始对舒子沫表白的人她用手指头也数不过来,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不那么喜欢自己的人。
“沫沫,当初我就不是很同意你与谢子谦在一起,那人不定性太强,想要他收心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事,就一渣男,我们家沫沫长得这么漂亮难道还差他谢子谦一个,该吃吃该睡睡,气死他。”
舒子沫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她知道谢子谦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她最喜欢的,最坚定的那一个。
“晗晗,我累了……”
“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我陪你,乖……”
彼时,谢子谦的小公寓。
司易成大半夜被谢子谦叫了过来,他这人是过来了,谢子谦又不说话。
自从跟那个小朋友掰了之后,谢子谦的话比以前更少了。
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茶,左右环视了一周:“白小姐已经离开了?”
谢子谦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有给他。
从冰箱里面拿出来几瓶酒放在了茶几上,往他跟前推了推。
“我今天晚上不喝酒,等会儿还要开车去医院。”
他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眼神好像是在说:你爱喝不喝,不喝老子喝。
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翻译。
谢子谦打开一瓶,自己喝了起来。
“我今天可不是过来看你喝酒的,你家的那个丫头已经醒了,我已经拜托齐云翰照顾了,你不用担心。”
谢子谦轻嗤了一声,他家的?早已经不是了。
还是他亲手推开的。
“我说你至于吗?费劲心思将人家赶走,喝酒喝到胃出血,在订婚宴上直接倒地了,非要将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他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司易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瓶:“谢子谦,你是还想进一次医院吗?有意思?要是喜欢当初放她走干嘛!你三哥走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沙发上另一端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抬起眼皮一把将她手中的酒抢了过来,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放手。”
没有一点温度,谢子谦在没有遇见舒子沫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用这样语气说话的谢子谦应该是好久以前了吧。
“行,等你去医院我就把你和舒子沫放在同一个病房,我看你怎么办。”
谢子谦的手一顿,将酒瓶放在一旁:“你可以走了。”
司易成:“……”
当真是汇报完毕之后直接赶走他。
司易成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好几眼,还是不放心,给邢毅泽打了一个电话:“你过来看着他。”
“我在外面。”
司易成一愣:“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几天,子谦那边你注意着。”
“大哥我是想注意呀,但是我还有个医院,分身乏力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有心也不能一天到晚的跟着他吧。”
邢毅泽看了看手表的时间,似乎很急:徐肖阳闲,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这边还有些事情,先挂了。”
“行吧行吧,只要不在医院看见他就行,多一个就等于多了工作量,我……”
“你话很多!”
司易成:“靠!”
他不就是抱怨了谢子谦几句吗?邢毅泽直接挂断电话就是在针对他!
这么护短!
……
习洛回国的时候是萧轩赶来接机,何慕瑾倒是安排了,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表姐,这边。”萧轩朝着穿长裙的女孩招了招手。
看到女孩朝这边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我就知道那只穿一点,还好带了外套,不然今天肯定要冻坏了。”
“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萧轩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习洛取下眼镜,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有一双很好的桃花眼,楚楚动人,笑起来更是碧波荡漾。
“对了,表姐,你好久都没有回来过,这次回来是做什么?”
“办点事情,对了,我不住家里,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酒店订好了?”
“放心,你表弟我办事情你还不放心?走,先带你过去。”
一路上习洛都没有开口,这般安静倒是让萧轩有些不习惯,习洛的性格向来是大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就和老妈子一样,总是有嘱咐不完的话。
“真的……变了好多。”
“什么?”
习洛摇头:“没什么。”
她记得她还在市的时候这里没有这家火锅店,还是一家理发店,她记得她第一次遇见顾凌风的那个巷口,萧轩开车从那里驶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个巷口,已经全部被高楼大厦代替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一切都在变,只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
猛的,车子停了下来她这才回过神。
“到了,这是房卡,交给你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上去了。”萧轩下车,将行李递给习洛。
“好。”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老师告诉她顾凌风也回来了。
如果不是老师说的,她恐怕都不知道。
那天的事情发生后就再没有看见顾凌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没有见到人,学校也没有,问老师也不知道。
一直到今天回国顾凌风才联系家里。
她才知道他也回国了,她明白老师一直想促成他们两个,这个计划她同老师说过的,如果老师不同意,她不会这么做,但老师没有反对,反而还帮着她劝何慕瑾帮忙。
只是老师也说过,也许这个方法对她的伤害比凌风还要大,但她不介意。
她也不在乎。
习洛揉了揉太阳穴,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长期在英国那边生活,还没有太适应国内的时差,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准备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去找何慕瑾。
找到何慕瑾,就可以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没事的,习洛,你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他心里会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