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出来。”鹿婉儿直入主题。

“喂喂喂，干嘛这么凶！”小鬼从花瓶里钻了出来，叉着腰看她，仿佛这样显得自己比较有气势。不过其实鹿婉儿来找他玩，他内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今天的鹿婉儿格外认真，揪着小鬼的耳朵就拖下来，质问道:“十年前的天雷是不是冲你来的？”

小鬼愣了一愣，点点头不说话。

“所以你知道那原户主是因你而死？”

小鬼依旧点了点头。

“你得离开这里。”鹿婉儿脸色严肃。有天雷说明地府已经知道小鬼藏身于此，但是这里又自带灵气能帮小鬼躲过地府的追击，所以地府不断降灾于北山湾，要逼小鬼出去。

“不行，只有这地方能藏我！”小鬼激动地站起来反驳。

“可是你待下去会害梁子易也遭天谴的！不可以！”事关重大，鹿婉儿不肯退让。

“如果我说不呢？”此时的小鬼也不肯妥协，因为一出去他必定灰飞烟灭。他的父母死于车祸，而他因为一时的执念回到这里不肯离开，久而久之触怒地府，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鹿婉儿瞧小鬼已经激红了眼，周身的气息也在慢慢改变，也把姿态放硬:“那你试试。”

“我虽年岁小，但吸收这里的灵气久矣，你拼不过我的。”这是他最后的警告，待会打斗起来，就是拿出全部要置鹿婉儿死地。

鹿婉儿此时也满眼通红，鹿角渐渐显现，语调阴狠:“那也要让你走。”说罢，两人化作气团互相攻击，在实验室的梁孑易只能看到两团颜色的气揉在一起，而地上是一滴又一滴的血滴落，梁孑易担心鹿婉儿吃亏，没心思再继续隔岸观火，赶紧跑向藏宝阁。

还没走近，梁孑易就听到鹿婉儿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不会让梁子易替你受天谴的。”然后又是一声闷哼。梁孑易的心一紧，脚步更是加快。站在玄关处，作为人类的梁孑易根本插不上手，眼见着地上不知是谁的血越来越多。

“你的身份曝光了，神魔之子。”

“闭嘴。”

“何必呢，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我是死过的人，你还只是小屁孩，再厉害也只是拳脚功夫。”

“我让你闭嘴！......唔。”

他们的对话梁孑易听到了，鹿婉儿的声音带着忍耐与颤抖，梁孑易判断她是落了下风，想要帮忙却帮不上的焦急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力与漫天的挫败感。梁孑易四处张望着，眼尖地发现桌子上那个唐三彩瓶口氤氲着银色的雾团。唐三彩是随葬品，阴气重，应该是这东西在给另一团气加持。

判定完毕，梁孑易立马走向那唐三彩，毫不犹豫地朝地上摔碎。与此同时，银色气团迅速朝他攻击过去，梁孑易来不及躲开就看见自己身子前有一团浅棕色的气团挡住了自己，地上不断出现鲜红的滴血。

“鹿婉儿？”梁孑易的声音竟不自觉在颤。话落，那团气化作人形，嘴角流着血的鹿婉儿撑着身子坐在地上，而另一团银色的气团则化作一个男孩模样跌在地上，虽不见血，却虚弱无比。

鹿婉儿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撑着自己站起来，梁孑易立马扶住她，触及她的手才发现这双手冰冷异常，默默地握得更紧。

小鬼看向梁孑易，语气里透着苍凉的无奈:“我果然没看错，你的眼睛真的很毒。”若不是那花瓶碎了，今天鹿婉儿非被他困死在那花瓶里噬为阴气。

“哪怕是多一天也不肯吗？哪怕是一天也好，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小鬼的声音透着凄凉与绝望，“我不想走！豆芽菜！我不想走！”

小鬼的身体慢慢变透明，慢慢上升，两秒后，晴空万里的天响起了一声惊雷。鹿婉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有一滴水滴到她，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捡起了地板上一颗像珍珠的东西？

！！！是那小鬼的真丹，原来他一直躲在这里是想练成妖！

“你还好吧？”梁孑易见鹿婉儿心思重重，担心她哪里不舒服。

只见鹿婉儿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谢谢你。”她知道的，如果不是梁孑易摔碎花瓶，能救她的就只有她不知在哪的爹娘了。

梁孑易愣了一愣，笑出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傻子，是她非拼命不可地不肯他受天谴，道哪门子的谢。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鹿婉儿低着头，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声音几不可闻。

眼前的她通红的眼，染色的鹿角，还有不断摇摆的狐尾，肩胛骨处还有一对暗灰色的小翅膀，四不像造型的确很吓人，但梁孑易却觉得:“很帅。”

闻言，鹿婉儿才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见梁孑易朝她笑，一副“我说的是真心话的样子”，忐忑的心渐渐安稳，狐尾，鹿角与鹰翅全部收起来，又是那个小吃货的模样。

请鹿婉儿吃顿回血大餐并送她回学校后，梁孑易拨通了穆年的电话:“穆年，把那项目停了。”

“啊？”电话的那头一时脑袋短路，啥项目？等电话都挂断才反应过来，嚯，还能是什么项目能让他那么上心，只不过，为什么停了？

回到宿舍，鹿婉儿洗完澡一直在床上发呆，连陈雅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过来，还要她拿枕头砸过去这家伙才回魂！

陈雅示意她把枕头扔回来，边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叫你好几声都不应我！”

“没事，刚喊我干嘛？”鹿婉儿十分精准地把把枕头扔到陈雅脸上。

“明天我生日，姐请大家吃饭，记得要送我礼物哦！”陈雅把枕头抱到怀里，声音里带着可惜，“昨晚突然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住在北山湾的日子，我的小哥哥老喜欢揪着我的辫子喊我小豆芽菜，真是奇怪，好久没梦见以前的日子了。”

闻言，鹿婉儿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那声带着绝对执念的“我不想走，豆芽菜”，心里咯哒了一下，问道:“你以前住在北山湾？”

陈雅被鹿婉儿那吃惊样儿逗到了，调侃道:“干嘛一脸惊讶，小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住在那，我还有个帅气的领家哥哥呢，那可是校草级风云人物，哼，鹿婉儿你现在看的霸道总裁小说情节我可是老早就体会过了。当初听叔叔说要把他送去国外读书，我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去找他，然后万年第一的他就考砸了，被他爹骂得半死哈哈哈......”想到以前的趣事，陈雅眉梢里都是笑意。

一直在电脑前看剧的另一个舍友不知啥时摘下了耳机，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妈呀，简直少女苏青春偶像剧！

陈雅笑容僵住了，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哽住了，都十年了怎么好像心脏还是揪得难受，声音低低地:“不过后来他们一家子出车祸了，我爸妈怕我触景伤情，就搬家了。”

“陈雅......”

“嗐，我没事说这个干嘛！都过去了。”陈雅收拾情绪，故作轻松。

鹿婉儿此时不知道自己下午究竟是不是做了件好事。那个小鬼，原来是陈雅的邻家小哥哥。

次日的生日聚餐，鹿婉儿的礼物最慢拿出手，却让陈雅一度哽咽，那礼物是一枚戒指被银细绳穿成项链，而那枚戒指是邻家哥哥一家出事前一天他拿给她看的手稿，说要送给她的十一岁生日礼物。

陈雅不明就里，只当缘分如此，看向鹿婉儿的眼神里满满是感激。鹿婉儿一脸单纯地笑，让人看不出她的深意。

其实这戒指是她给小鬼的真丹施了法，真丹自己化的，她只是买了银链子穿起来而已，这或许是最好的陪伴吧。鹿婉儿知道自己做了坏人，但是放任梁孑易被拖累，她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鹿婉儿又想起了早上去北山湾1号时梁孑易撑着墙问她的场景，为什么做不到？她也想知道，或许是他待自己好，不可以眼睁睁看他死去。

“为什么做不到？”此时实验室里，梁孑易也这样问自己，撑着脑袋沉默了好久，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过着鹿婉儿相处的场景，那颗虎牙笑起来看得可劲明显......突然，梁孑易站了起来，把所有资料丢进碎纸机，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弧度:“管他呢，就是喜欢定了。”一切到此为止，重新开始。

次日，为庆祝两公司的合作，向来不爱热闹和场面的珠莉叶品牌公司的大boss，人称齐家九爷的齐盐居然主动请负责这项目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吃饭。九爷，廖十三，穆衍同梁孑易，Julier，穆年同桌。人微言轻的小喽啰鹿婉儿自然和其他员工一起，梁孑易本来想把她拉过来，结果那家伙死活说爱人多热闹要扎堆，也就随她去了。

穆年用手肘撞了撞他，调侃道:“喂，人走了，痴汉笑别那么傻好吗？”

梁孑易转头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这么明显吗？”

餐桌上，九爷不断给Julier布菜，惹一旁的廖十三频频抬头，这两人是啥时有的奸情？直到Julier受不了了，出声喊道:“哥，你想干嘛？”廖十三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九爷那位能独当一面的妹妹是TE的超级秘书，怪不得TE的首席秘书叫Julier，和九爷的公司同音。

九爷干咳了一声，这死丫头一点都不配合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圆场子，刻意温柔地说道:“你多吃点，瞧你瘦成什么样了。”

Julier抖了抖鸡皮疙瘩，回道:“知道了，知道了。”高冷如她哥平常可不见得这么疼她，不欺压她算不错了，但愿今天别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我们向来敢说旁人不敢说之言的九爷不辜负Julier的希望，开口就是:“梁孑易，你觉得我们小十一怎么样？”

吓得Julier和梁孑易两人当场顿住，九爷怕他说得不够清楚，还专门补充道，“我是说，当梁夫人。”

Julier率先反应过来:“哥！你干嘛！”靠！干啥呢干啥呢！帮她逼婚？

九爷不以为意:“恼什么，你自己窝囊说不出口还不许我代劳啊。”

梁孑易倒不慌不乱，仿佛这只是个玩笑话，笑着应道:“九哥，你知道的，十一是妹妹，是左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Julier自然知道梁孑易对她是确确实实无意的，脸色不自然:“够了，哥，这是我自己的事。”她从来都知道boss对她是无意的，只是.....没有正正经经被拒绝过，就总觉得还是有可能的吧......

“看来是单身太久了被你盯上了。”梁孑易笑着摊手，语气自然，说的话默默化解所有人的尴尬，“好了，过几天带小媳妇给你瞧瞧，可别打我主意。”

人精穆年瞧了他一眼，也助力道:“我说九哥你也不用着急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小十一那么漂亮，还用得着你介绍？对吧，小侄子？”

穆衍笑着接话:“对的，小叔。”他还以为要谈商业之事，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少言为上，少言为上。

“我家小侄女执拗又寡淡，我都不操心，小十一你就更不用操心了。”穆年黑起侄女来一点都不含糊，一旁的穆衍挑了挑眉，悄悄拿起手机录音发给暖暖。这位小叔向来爱调侃暖暖，看下次暖暖怎么折腾你。

九爷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左手臂一疼，转头见廖十三笑眯眯地看着她，齐盐觉得不说话为妙。合作公司大老板的亲妹，又是能力出众的大美人，廖十三看了Julier一眼，可惜了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啊。

饭桌上的气氛仿佛又像刚开始一样和谐，不一样的是Julier的酒杯添了一杯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