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走到村西最后一户人家，才算把整个丰年村都走了个遍。

这户人家看上去像是村子里最穷的，只有一间茅草屋，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独居于此，是丰年村唯一没有得怪病的人家。

坐在门前矮凳上晒太阳的老人看到九夭，声音沙哑道：“姑娘，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吧，这个村子不吉利。”

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灰白灰白的，不过双眸却像鹰眼一般锐利，令人望而生畏。

九夭佯装不知情，困惑道：“有何不吉利的？其他地方不也有整个村镇感染瘟疫的事情吗？丰年村只不过病症奇怪罢了？”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摇头叹气，“唉，这可不是什么怪病，老夫夜观天象，发现在不久的将来会有魔头现世，可能我们这个村子，将会是第一个被毁灭的。”

九夭抿嘴一笑，给了他一颗丹药，“多谢大爷提醒，给您一颗灵药，这是衡山风止仙君亲自炼的丹药，就算没有生病，吃了也能强身健体。”

老头乐呵呵地接过丹药塞到了嘴里，“多谢姑娘，只是不知为何仙君会派一个毫无灵力的姑娘来此地涉险？”

“只是怪病罢了，并无什么危险，我过些时日便会回去。”

九夭表面虽波澜不惊，却诧异于眼前这个老头竟能探查她的灵力。

“哈哈，都说仙人最信天命，你这个小姑娘倒很特别。”老头扶着拐杖起身往屋里走去，还回头嘱咐了一句，“若遇到什么怪事，就来找老头儿吧。”

九夭拱了拱手，“多谢了。”

辞别老大爷后，九夭心中的困惑更深了，一个小村庄的老人，竟会知道对方有无灵力，还说什么夜观天象，将有魔头现世。

如果她猜的不错，村子里的谣言应该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可若老人真的只是个神棍，为何他没有染病呢？又为何会说隐匿了灵力的九夭是个普通女子？

这个老人劝她早点离开村子，要么是心地善良，怕她受到伤害，又或者害怕她知道什么，所以希望她早点离开。

九夭心事重重，以至于来接她的翠儿喊了她好几声才听到。

“仙姑！仙姑！”

九夭看向慌慌张张的翠儿，“发生什么事了？”

翠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涨红了双脸，急切道：“不得了了，一夜之间，除了我们家，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染上怪病了。”

九夭闻言，不解道：“我方才来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呢。”

她从村长家出发，一直走到那老头家，并未发现村民有何异样。

不过半个时辰，怎么会突然全部染病？

“就是你经过之后，他们开始发作，眼下他们都嚷嚷着你给的灵药不是什么好药。”翠儿急得直冒眼泪，“还说，还说是你让他们染上病的。”

九夭却不以为意，“清者自清，我不会与他们计较的。”

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村民，丧失理智她能理解。

“你还是赶紧去我家躲起来吧，这些人都疯了一样，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翠儿请求道。

九夭知道自己不方便对凡人出手，便答应了翠儿。

谁知匆匆回去后，发现院里已经挤满了村民。

他们手里拿着铁铲锄头木棍等家伙，一看到九夭出现就群情激愤，开始指着她破口大骂，全无先前的恭敬。

“你到底是仙姑还是妖女？”

“这个病该不会就是你带来的吧？”

“就是就是！给我们一个说法！”

……

九夭见他们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颇觉好笑，“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来之前你们村子就已经有怪病了。”

“那你不是来给我们发灵药的吗？为何我们吃了之后不仅病症没有消失，反而所有人都得了病，你一定有问题！”

一个拿着斧头的青壮男子站出来嚷嚷道，九夭注意到他双手长满了灰毛。

九夭冷眼看着他们，语气平静道：“也许是你们刚好今天都要得病，又刚好吃了我的药而已，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药有问题，那就不要吃了。”

她最烦跟蛮不讲理的人去讲道理，当务之急是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只想赶紧抽身。

“你们看她！哪有仙姑是这个样子的，她一定是妖女！”一妇女尖声说道。

听了这话，村民们更加激动了，纷纷喊道：“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她！替天行道，行善积德！”

翠儿急得手足无措，大声解释道：“乡亲们冷静一点，这真的是我从衡山亲自请来的仙姑，绝对不是妖女。”

“翠儿，你年轻见的世面少，也许你看到的那个衡山，只是妖怪幻化出来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气愤道。

一书生模样的病秧子附和道：“没错，书里就是这么写的，这一定是存心要害我们的妖女提前变了座衡山，在等着我们呢。”

他们一通言辞下来，九夭听得是瞠目结舌，不去说书去种地，实在是可惜了。

她扫了他们一眼，不耐烦道：“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你们纷纷染病，本姑娘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若是再信口雌黄，胡乱冤枉人，本姑娘可就懒得管你们了。”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布药施善这种事也是头次做，若把她惹急了，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反正如今冥王没说要她降妖。

“看她那态度，是济世救人的仙人模样吗？分明是妖女！”一老妪指着九夭，怒骂道。

“谁说仙人就要济世救人了？真是可笑。”九夭一脸无奈，恨不得立刻就打道回府，“我再说一遍，你们的怪病与我无关，如果相信我，就给我十天时间查出真相。”

妥协下来的九夭觉得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对他们够好了，谁知那帮村民并未消气。

“十天？给你十天把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杀绝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我们这就去请道长收了你！”

九夭扶着额头，略微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后，“随便你们咯，爱信不信。还有，既然要请道长，就不要提前说出来，免得我逃跑了。”

九夭知道这些人并非个个都是糊涂的，他们如此蛮横，不过是讹上自己罢了。

嘴里嚷嚷着要对她动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见过无赖，却还是头次见到一个村子都是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