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一些细碎的话语传入耳中，语气中夹带着焦虑。

“九夭姐姐动了！”

是风允允的声音，以及其他饶走动声。

九夭睁开眼睛，一眼就认出自己正在衡山。

头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来，诸多情绪也一起涌上心头，令她无所适从。

“我怎么在这？”

声音嘶哑，似乎是病了，可她不是跳进了上清镜吗？正在过去的记忆中与冥王不可描述的共同修炼……

“这事一会慢慢，你的脸怎么通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风允允拿手背试了试九夭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自己为何脸颊发烫，九夭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没事，我为何在这里？”

风允允将一面镜子伸到九夭面前，难过道：“你还呢，你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九夭不愿看镜子中衰老的容颜，撇过头，“清音给我吃了药。”

“毒妇！我杀了她！”风允允腾得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回来回来。”风止拉住她，没好气道，“你打得过她吗？”

他看向九夭，问道：“你不知道上清镜会损耗灵力，衰减寿命吗？”

“不知道啊。”九夭茫然地看向风允允，“允允只同我上清镜可以寻回记忆。”

风允允愧疚地低下头，双手揪着衣袖，“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风止瞪了一眼九夭，“真是胡闹！幸好我知道了。”

风允允憋不住话，告诉了他，他这才将九夭从镜中拽出来，但是耗费了他几百年的灵力。

九夭神色黯然，“他不知道吧。”

风止知道她的是冥王，语气缓和下来，“允允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我哪里敢告知玄霄。”

九夭这才放下心来，若被冥王得知，定不会与川旭善罢甘休。

风止叹了口气，缓缓道：“不过你在上清镜中待的有点久，没几年寿命了。”

九夭闻言，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早知如此，就不该拿寿命去签灵魄契约，不然还能剩几百年。”

风止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气得拿手指着九夭，“你还敢跟人签契约？玄霄没被你气死也真是命大。”

九夭的命是如何延续的，他比谁都清楚，故她不爱惜寿命，他也比谁都生气。

“他不知道。”九夭撑着床榻坐起来，“允允，水。”

“来了来了。”一旁不敢吱声的风允允忙去倒水。

“水什么水！当初就不该救你！”风止气鼓鼓地拿出一个药丸，递给风允允，“给她服下，可以恢复容貌。”

九夭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我不要，过会我还要回星圳宫的。”

就算风止出面，川旭也不会放过她和冥王的。

风止思忖片刻，问道：“在上清镜你知道了哪些？”

“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九夭怅然若失地笑了笑，“师父，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在上清镜呆了那么久，还损耗了上百年的寿命，结果全浪费在了跟冥王腻歪上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风止看了一眼风允允，“你出去。”

风允允将脖子一梗，语气倔强，“我不！连川旭变成坏蛋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九夭坐直了身子，“您就吧，允允长大了。”

风止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起来，“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妖王突然攻打族，神女，也就是你得知了之后前往阻止，然后你就成如今这死样子了。”

九夭瞪大眼睛，一脸困惑，“没了？”

风止的这些，是族人尽皆知的事。

风止一脸坦然，“没了啊。”

“爹爹，你这了跟没一样。”

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听一个精彩故事的风允允失望不已。

风止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爹爹是闲云野鹤的仙君，才懒得管族和妖族的恩怨呢，不过我知道帝对九夭很是忌惮，所以当年之事绝对不简单。”

毕竟是神女，就算前去阻止战争，身后有诸多仙官以及兵将，不可能轻易陨落。

他见九夭愁眉紧锁，也跟着忧心忡忡，“你暂时还不能离开星圳宫，若川旭硬要拿你的身份大做文章，就算帝表面和气，背地里肯定会对地府动手脚。

况且玄霄的出身来历，也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帝，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心眼比针眼还，且刚愎自用，凶狠多疑。

“爹爹你疯了。”风允允难以置信地看着风止，“九夭姐姐被川旭封了灵力，又被清音喂了药，身上还到处都是伤痕，人都瘦了好几圈，你竟然还要她回那里！”

九夭感激地看向风允允，笑道：“允允，从前我是神女，要维持三界和平，而如今，我必须要保护地府一方安宁。”

就算恢复了一些记忆，她也不想做回神女。

从前的她，竟会因为冥王灭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妖而对他不依不饶，实在是可笑。

似乎如今的她，变成了从前那个一身戾气的冥王，一言不合就要将人挫骨扬灰，心软都不软一下。

那如今的冥王，活成了千年前她的样子，会因为她杀了罪不至死的妖而责备惩罚她。

冥王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她只有询问他本人才能得知了。

风止欣慰地看向她，“想起一些事也不错，至少没那么凉薄了。”

神女瑶姬，过于温柔，可能正因如此，重生后的她，一下子变得暴戾起来。

如今的九夭刚刚好，不太温柔，也没那么锐利。

九夭扬起下巴，目露杀气，咬牙道：“此事你别告诉冥王，我定要让川旭灰飞烟灭，让当年害我之人全都付出代价。”

风止嘴角一抽，他好像对九夭有什么误解，她依旧是她。

“放心吧，我不会的，这些年他太辛苦了。”

是啊，没有保护好挚爱之人，心里一定很痛苦。

千年来他是以何种心情谨慎地守护着她？听到她的那些绝情之言后，心中又是何等沉重？

九夭想起过去二人间的喜怒悲欢，眼睛微酸。

乍然想起，已是深入骨髓。

瑶姬也罢，九夭也好，都太对不起始终如一的玄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