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过桥洞,远远地,她看到一台巨大的挖掘机怪兽伫立在她家门前,那粗壮的机器臂正对着她家的屋顶,狠狠压下去!
“轰隆隆~~“几声巨响,小屋被夷平,砖头木块破碎一地,尘土满天飞扬。
她出门时反锁了房子,路在里面!
游向晚脸色苍白如雪,目眦欲裂!
跑过去,一脚飞踢向驾驶座内的人,把他踢下去。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边上一个穿着黄色夹克的工作人员手倒提一个扩音器,大声喝骂动手的游向晚。
游向晚踢开了机上的人后,将挖掘机停了,并把钥匙抽出来用力往后一扔,然后跳下机子,冲向她那支离破碎的家。
路!路!路!!
开挖掘机的人和边上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围上来:“你竟然敢动手?你死定了!”
快疯狂的游向晚转了一圈后,确认路不在里面,不在挖掘机那坚硬的怪臂下,不在小屋的砖头木板底下。
他不在!
心里那根紧繃的弦这才松了下来,心脏才开始跳动,血液开始变温,心思快速运转。
脸却全黑了!
转身,一脚用力地踏在她家门前的圆形石凳上,冷冷地看着围上来的两人:“谁的命令?到底TM是谁的命令!”
我弄死他!
围上来的两人被她的气势所逼,不进反退。
被她踢了一脚的人惴惴开口:“你,你别乱来啊...你是这里的屋主?我们只是听命令行事啊,要平了这里,重建家园。这是好事啊好事。”
游向晚冷冷:“好事?万一我在里面,你们就杀了我了!”
被踢的工作人员干笑几声:“怎么会?我们都是清了场才动手的,拿着扩音器呢,怎么可能乱动手?闹出人命还得了?!”
游向晚追问:“为什么要平我的家!是谁叫你们这样做的?”
手提扩音器的工作人员:“这里十八年前是西郊公园,是属于公家的,你们这是违建,是违法的!”这么说着,他觉得理直了,气壮了,越来越大声:“我们是为人民服务!”
游向晚轻眯双眼,危险地看着他:“所以,你们铲了我的家还有理了?”
被踢一脚的工作人员摸着肿起来的脸,赶紧摇手打圆场:“不不不,姑娘别激动,我们...这里你看到的,杂草丛生,垃圾又乱堆,严重影响市容又影响整个城的动作...大运会将到,接到上头命令要全方位整理市容,桥洞这一带是重中之重的整理点。
“放心,政府有提供暂时安置点给你们的,你不会无家可归,也许还是好事也不一定...”
这不能掩饰你们的王八蛋!
“我屋子里面的东西呢?
另一人觉得好笑,看了一眼破碎的平整的空地,上面并没有破烂了的电器,也没有大件的物品,都是些没用的杂物,摊手:“你看得到的,没有东西。”
他露出嘲弄的神色,似乎在说这一带三不管,穷得贼都不光顾,看吧,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他们接到死命令要在三个小时内完成任务,只要不闹出人命,尽管清理,其它的不必管,自有人会处理善后。
对于游向晚或者其它的所谓“业主”,他们除了抱歉并不觉得对不起。
游向晚深吸一口气:“你们属于哪个部门?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为什么没有作群众动员活动?“
她本想说的是,为什么行动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幕后主使是谁?目的何在?
一人说:“这当然是上级下的命令啊,为人民服务!姑娘可以去XXXXX,那里有临时收容所,那里会有人回答你的问题,解决你的问题的。”
说着,两人四下看了看,进一步提醒她:“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分队的过来清理现场,如果你真的有东西在这,就马上收拾了走。如果没有,就快去收容所吧,停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游向晚心下一突:清理现场?
那两人没有理会她,四下翻找之前被她扔掉的挖掘机钥匙。
游向晚知道两人在找什么,越过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钥匙找回来,抛给两人。
“滚!”
两人对她的怒喝不以为意,见怪不怪地,踩着满地碎砖木板,轰隆隆开着挖掘机走向下一家。
这城郊三不管地带,竟然劳动他们十座挖掘机四面八方同时动手,并出动三十个人员巡逻,说防止出现动乱。
什么动乱?怎么可能会动乱?两人嘴上不说,对上头如临大敌的样子却是不屑的。
挖掘机轰隆隆地走了。
游向晚看着机子离开,走过去被推平的小棚上,状若不经意地将一个用完的消毒瓶子踢走,又把一卷被泥巴沾污了的纱布踩到一边,盖住。
她尽可能把他存在过的痕迹消去。
没看到他的衣服,她的衣服也少了几件,也没找到她藏在柜子里的手提电脑,这说明他离开前尚有收拾东西的余地。心里安了不少。
她找到了掉露在地的大门的铁锁,完好无损。握着,冰凉的铁锁砾得掌心难受。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散去了,远处喧闹的声音也静静消去。
她看到,除了自己的家,不远处老王家也被毁了,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隐藏的轰鸣声,挖掘机又动工了。
游向晚猜,这全部的全部,都会被迅速清理掉。
清理掉,然后呢?会原地重建?或者恢复成十八年前的西郊公园?
她不信!直觉告诉她,底下有更可怕的真相。
真相,与他相关!
稍显安慰的是,既然路离开前有时间收拾,那他一定给她留下了信息。
在小屋原在的位置上转了三圈,看到不远的树上新装的简易摄像头闪着红光,它正在工作中!也看到了地上的一架大的纸飞机。
用海报折的纸飞机!
海报,本是贴在墙上挡风的,他天天就睡在海报下方。
平时,它紧贴在墙,不可能是飞机!
游向晚把纸飞机捡起来,看到近尾翅的地方写了一行不小的字:依欧,路在何方?小鱼游回海报家,游向海报家。
她把那几个字抠烂,然后把整个纸飞机揉成一团,毫不在意地扔在垃圾堆里。
捡了两件能穿的脏衣服后,快步离开。
经过老王家,她停下了脚步,在那一片空地上,老王佝偻着身子在收拾他仅存的三两个家当,花白的头发被北风吹得凌乱,一股子悲凉。
游向晚驻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穿过桥洞,往城内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