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得他!
两个多月前,她到卓越集团追债时遇到的VIP电梯里的男人。
这次,他没有穿他那一身昂贵的西装正装,休闲衣裤黑球鞋,看不到一个名牌,但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贵气难言。
她低头,准备来一场错身而过。
他看到她,双眼一亮,拦住她不让她走,兴奋不已。
“唉,你很面熟的,我看过你,我看过你的!“
“不,你没看过我。”
“我认得你,我真的认得你!”
“不,你不认得我。”
“天啊,我竟然认得人了,看日后谁还敢说我脸盲!“
“不,你不脸盲。”
说完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都差点被自己给逗乐了,忍不住抿嘴一笑,然后真的与他错身而过,走了出去。
他定定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头脑一片空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半晌才想起来一个词:惊心动魄。
她笑得春暖花开。
他惊心动魄。
电梯男追了上来,脸可疑地兴奋得微微发红:“唉,你不认得我了吗?我认得你,我真的认得你....上次...上次在哪里见过你来着?是在哪里呢?“
他歪着脑袋苦思冥想,想不起来,这么一个小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起来,竟然豪无违和感。
这个电梯男,就是周元,桌越集团的助理总经理,刚从加拿大回来接手卓越集团的一个高级管理层人员,游向晚第一次见他是在VIP电梯里,第二次还是在VIP电梯里。
她不知道的是,暗中他还见过她一次,在一个模糊的视频里见过她,她有如一条美人鱼跳入江中救人。当下他觉得她熟悉,只是没人相信,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叫周元,你好。”他伸出右手,满脸雀跃。
他太高兴了,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外公之外他就压根不认人,所以跟着他长大的三个秘书都要绑不同颜色的手绳以作区别。
现在,他竟然认出来面前的人是他见过的!现在他还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想起来的。
她无视他伸出来的手,准备再次错身而过。
他腿长,两步又拦了过来:“你...你在这里上班吗?我叫周元,你呢。”
游向晚指了指挂在脖子上临时的名牌,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
周元念出来:“车婉然,真是好名字!”
游向晚点头,她同意这是个好名字,婉然芳树,穆若清风。
但,这与他何干?与她又何干?
她冷淡地开口:“周公子,请移步到里面去做登记,外洗还是内洗?外洗一百二,内洗两百,外加内优惠价两百八。”
王朝阳隔了老远就看出游向晚的不乐意了,他不知道原因,但知道游向晚并不是无缘无故会发火的人,肯定是有一些让她不高兴的事。于是,他拖着半瘸的腿过来解围:“公子,要洗车吗?”
周元转向他,点头:“对,洗车。麻烦你了。”
王朝阳插话的这会儿功夫,游向晚已经回到室内。
周元没有死皮赖脸追上去,干脆地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一时看看车子,一时转向看向在室内清理东西的游向晚。
这个姑娘,他一定认识她!
但车婉然这个名字...他并不知道。
奇了怪了,他不认人,但对名字的记忆是没问题的,他似乎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车婉然这个名字。
不管了,若以前不认识,那就现在开始认识。他开始磨掌擦拳准备交这个朋友。
此时,又一辆车子驶进来了,同样低盘近乎贴地,同样的骚包大红色,同样是强悍大码力保时捷。
王朝阳在洗车,游向晚走了出来,手上拿着PO座机。
这次的车主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青,白脸凤眼,串了几个银耳环,全身名牌轻奢侈风,有钱人。
看到游向晚,他双眼放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哗,没想到深城还有这种级别的美女,要不要跟哥哥我去兜风。”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座驾的车头盖,露出自以为迷人,实际风骚惹人的笑容。
对这种搭讪的伎俩游向晚一直是不喜的,她收敛了一开始面对客人的微笑,面无表情:“外洗八百,一小时后取。”
小年青惊讶地指着不远处,竖在地上的木牌:“八百?这不是写着洗车一百二吗?”
“一百二是王叔的价,我洗,八百。”
“这能有什么区别?”
游向晚嘴角啜着冷笑,双手环胸:“你说有什么区别?区别在我乐意。”
她的怒火冷漠不讲道理,在别人的眼中却是芥茉辣椒小火锅,火力四射,魅力直接爆表。
小年青吞了吞口水,心神都快化了:“...八百就八百吧,哥哥我有钱。等一下一起兜风,晚饭,夜宵直落?”
游向晚伸出手:“刷卡?”
小年青拿了一张信用卡出来,游向晚用PO机刷了八百,再让他签了名。
两辆保时捷停放的位置相距两个车位...她看一眼这辆车,再看一眼王叔正在清洗的那辆。
两辆车,一模一样的流线车型,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金贵...竟然连车牌号都一模一样S8XXX。
有点意思,一真一假,一龙一蛇。
她弯了弯唇,轻蔑地笑了。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周元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另一辆车。
小年青同样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到了。
周元本就莫名不高兴有人冲着“他认得的车婉然”大献殷勤,这会儿看到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套他的车牌?!
他严肃着一张脸离开了椅子走过来,窄腰长腿,气势逼人。
小年青这才转头看到他,大吃一惊后退一步,极局促:“表...表哥,你,你回来了?”
周元暗中惊讶了一下,冷着脸不动声息,冷淡地嗯了一句。
游向晚同样吃惊,原来两人是亲戚啊,真是窝里窜!
小年青:“表哥,我这,我这就是开了个玩笑,等一下我就把车牌处理好,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周元冷冷地看着他,不打招呼,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看着。
小年青被他看得冷汗直冒。
“表哥,表哥这么久才回来,要不去舍下吃个便饭?我爸肯定会很高兴。”
你爸?是谁?
你,又是谁?
周元盯着他陌生无趣的脸,面上冷漠,暗中苦思。
小年青看他没反对,暗中喜悦。若他能够攀上这个高枝,怕是能够在一班哥儿们面前威风一阵子了吧。
怕是老爸要奖励他吧?
“表哥,今天真是有缘,这样都让我们遇到....”
周元冷着脸嗯了一声。
几米远的游向晚拿着喷枪正准备洗车,稍提高了音量向这边说:“这位李仲文先生,请问需要内洗吗?内洗加八百。”
说着,打开喷枪,水激射而出,恶意地喷向小年青旁边的地上。
小年青,即是李仲文急跳开两步,鞋面还是被喷枪沾湿了一点,正想张口骂人,在周元冷冷的眼神吓得把话都说不完整。
“堂..堂哥?”他不明白堂哥为什么突然变脸。
周元脸上的黑云开始聚拢:“李仲文,哼,李,仲,文!我说过别举着我的旗子到处跑,你是不长记性了对吗?”
被周元喝斥,李仲文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上一次周元警告他别拉他的大旗时,他被发配“边疆”三年,不得回深城。
“我马上处理!”李仲文右手抬起放在额头,作出一个道歉的姿势,弯腰退下。
“别洗了别洗了。”这是他对游向晚说的。
周元并不打算放过他:“回去告诉你父亲,未来一年卓越集团不会考虑与万方小公司合作,而我李家也不会再投资给万方这个小作坊。”
李仲文吓得腿都软了,悲呼一声:“哥!”。死定了,他爸会打断他的腿,没收他的车子,斩断他的信用卡!他会死的!!
周元:“滚,我不要再看到这辆车子在马路上跑,我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李仲文失魂落魄地来到车子旁边,把套牌扯了扔地上,打开还在滴水的车门,坐进去开走。
金贵的保时捷竟然开出了踉踉跄跄的悲壮感觉。
游向晚高兴了,所以她笑了。
她笑了,所以他又惊心动魄了!
对这一切,游向晚毫不知情,拿了工具准备回室内。
周元跑到游向晚面前:“刚才,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帮你洗车。”
他笑了,酒窝隐现:“总之,谢谢你。”
游向晚继续走:“随你。”
周元跟着她进去,搬了椅子坐在那看着她,不肯走了。
游向晚皱眉:“周先生,你坐在这里会影响到我们的工作。”
这个点,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
她嫌弃他。周元并不觉得难堪,径直拿出自己的名片,珍而重之地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没事记得找我。”
游向晚接过了,随手放进上衣的口袋里,言外之意他可以滚了。
“那个...要不你打一下我的电话?我的手机号码138XXXX“
游向晚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我没有手机。”
对这个明显的借口,周元笑了,他并不觉得难堪:“那,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打给我...”
游向晚可有可无地应了,然后不再管他,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周元走了后,她将卡片随手塞到柜子一角,此事,在她的意识中结束了。
当天下班前,她还没开始查新业主的事情时,她知道了最近的消息。
应该说,整一个片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一带被重金收购了,将会重新装修引进大型商铺。
这一片区所有的租户都要失业了!
这种做法不合规范,但在坊间很常见。
王朝阳极其黯然地关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