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您是来朝朝暮暮听曲儿还是……?”老鸨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虽是半老徐娘,却依然风韵犹存,不过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林七若当然会知道后面的意思。女人来青楼不是找人就是卖身卖艺,还有一种就是来找乐子解解愁。
“当然是找乐子来的。这儿可有琴艺佳的姑娘?传几位来见识见识。对了,你们的头牌春枝姑娘呢?”林七若知道如果只叫一个人来等会儿也许会尴尬,所以索性就多叫了几个人。
老鸨一乐,“这个自然有,不过春枝和夏花今天刚刚不久前被一位陈姓客人给叫去了,您看秋华和冬霜是否还满意?”
“嗯,也不差。”林七若并不是个爱挑刺的人,大多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看来这朝朝暮暮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对待客人也不会眼高手低。事实上林七若并不知道,老鸨其实是在一幅画像上见过她。
名叫“冬霜”的女子走了过来,“姑娘请,冬霜和秋华随你去雅间。”林七若闻言缓缓走上了楼阶,说实话,她既不是来听曲的也不是来找乐子,她心底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并不害怕孤单,因为她本来就属于黑暗。
回想起自己成长最快的时候,也几乎是最苦的时候。成长路上,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苦,但正是这些苦,在逼着每一个人成长。风雨可能会摧毁一颗树,也可能会滋养一颗树。
风雨的洗礼,成就了大树的强壮。人也是如此。当你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历练,就能扛住所有的难题。正是受过贫苦,林七若才懂得岁月多难,幸福不易。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生平安喜乐。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谁都会遇上不可控的艰难险阻。
林七若被安排在了左起第五间,而陈旻浩在左起第四间,正好在隔壁,不过两人并没有碰面,谁也不知道对方就在隔壁。
“姑娘想听什么?或者冬霜去叫姐妹们过来一起弹唱。”冬霜抱着琵琶问道。林七若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所以之前才没有再多叫些人上来,“不用这么麻烦,《广陵散》和《琵琶行》会吗?”林七若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怎么就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
“这两首曲子刚好是我们擅长的,在姑娘面前献丑了。”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秋华开口道。语毕,两人便缓缓弹唱起了《广陵散》。
心口隐隐约约一痛,林七若的手不由得抖了抖。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冬霜和秋华唱功确实不错,今晚这一趟也不是白来。
云海镇
杨府
月明星稀,夜黑风高,的确是个逃离的好时机。“小姐,您真的要打算出远门吗?”杨华珍的贴身侍女一脸焦急地问道。
杨华珍收拾衣服的手一顿,沉声道:“瑾如,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爹娘,我出去办事,过些天就回来。”她要去金陵找徐长封和温斯严,不过她也知道爹娘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的,而且据她所知,林七若和陈旻浩此时也在金陵,那她就更应该去了。
瑾如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哀求:“小姐,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您还是在家里比较安全,瑾如也不敢欺骗老爷和夫人,您就别为难瑾如了……”瑾如比杨华珍大一岁,自小就跟在杨华珍身边,想来也有八九年了,算是杨府的老人了,又是杨华珍的贴身侍女,待遇自然会比别的侍女要好上几分,而她对杨华珍也确实尽心。
“好了好了,不就是出趟远门,搞得跟要死了似的。”杨华珍不耐烦地打断了瑾如的话,随后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些,毕竟也是服侍了自己八九年的人,连忙改口道:“你按我说的去做,爹娘不会为难你的,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闺房。
杨华珍前脚出了杨府,瑾如后脚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杨老爷。不是她言而无信,背叛了杨华珍,毕竟刚才她什么也没有答应,杨老爷才是杨府的当家人。
“女儿大了,就由不得爹娘了。”杨老爷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事不怪你,不要告诉夫人和少爷,就先瞒着他们吧。”他女儿什么脾气难道他会不知道?杨华珍自小就这样,认定的事就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瑾如根本就拦不住她。
“瑾如明白。”瑾如做出了保证后就退出了庭院。瑾如走后,杨老爷随即叫管家派人跟上去保护杨华珍。除了杨华恺,他只有杨华珍这么一个女儿,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庇护杨家一辈子,杨华恺还未及冠,身为杨家长女的杨华珍应当承担起杨家的一部分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