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严和李牧定下的会盟地点在大散关东北面的堰池。
晌午,温斯严就餐完毕后即刻起程前往堰池。林七若原本想跟去,结果被温斯严毫不留情地批了一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作为监军,你不留在军营,跟我去凑什么热闹?”林七若闻言立刻闭了嘴,温斯严发起火来比那个泼出去的水连盆子都不要的徐长封还可怕。她确实是有点担心温斯严,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温斯严要比她精明多了。
堰池
温斯严自小就被贴上了正人君子的标签,所以可想而知,他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刻钟就到达了堰池。他之所以会提前来堰池,绝不是为了给李牧足够的面子,李牧这人向来就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泛滥。早点儿来还可以观察一下地形地势,以防不测。这不,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有人正在暗中观察着。不用想,除了李牧还会是谁。
一刻钟后,李牧这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像是要给温斯严一个下马威似的。如果林七若在场,一定会忍不住笑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给温斯严下马威的,真是不客气。温斯严也知道,这不过是盘开胃菜而已,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在后头。
“斯严老弟,为兄因急事来迟一步,让你久等了。”李牧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了一句。
温斯严的表情仍旧没看出什么变化,语气倒是温和友好,“李兄客气了,李兄能将西蕃治理妥帖,想来也不轻松,我怎么会见怪呢?李兄你说是吧?”温斯严心底确实有点不爽,于是变法讽刺了李牧一句。李牧这个人,不给点颜色瞧瞧,他就要上天,给点颜色呢,他就能开染房。
温斯严的左侧正立着一名男子,浓眉大眼,身高近八尺,背上紧贴着一柄配剑,纹路磅礴大气,在日光下闪着寒光,眼尖的人能看出那柄剑赫然就是南越王的宝剑——执颜剑。说起来,执颜剑与温斯严那柄很少动用的碧落剑还有点渊源。碧落黄泉苍穹泪,执笔三生画卿颜。这二剑的名字便是从这句诗而来,传说多年之前,这两柄剑本为南越王与碧轩阁一位女阁主的定情信物。稍微猜测一番,便能知道这名男子的真实身份就是前不久刚从南越回来的----程楷亮!
“哈哈,斯严老弟能说会道,为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到个一星半点。”李牧显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当即回了一句,没有让温斯严占到任何便宜。
你一句我一句,同样是“生意人”,说什么也不会亏了自己。
几个回合后,两人就切入了正题。
一个时辰后,敲定了下月中旬向北进兵,李牧战关西,温斯严战关东。只是李牧不知道的是,等到那个时候,徐长封已经可以将洛邑收入囊中了,而陈旻浩也能安抚好南越,陈渺杰便可从庆城拦截住西蕃的兵马,只等时机一到,他们便合兵一处。
当然,李牧也有自己的打算,毕竟他让柳子衿过来,可不是来吃白饭的。
今日正值春分,白昼时长较之前长了些,所以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既然是会盟,少不了要饮酒,李牧早已备好了酒,一副东道主的模样,温斯严嘴角抽了抽,李牧这点小计俩还是瞒不过他的。
酒过三巡,李牧的副手在李牧的示意下向温斯严请示道:“我王生辰且近,请温元帅以十五城为寿。”李牧副手的这番话不仅无比的嚣张,更有无理的意图。
温斯严左手上的青筋隐隐凸起,但又迅速地平静了下去。这李牧显然过分了,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十五座城池当生日礼物,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还用不着他出头。他回头看了程楷亮一眼,程楷亮立即会意,上前一步,拱手对李牧说道:“温元帅称帅不久,还请李将军以疏勒为祝。”
谁不知疏勒是西蕃的国都,程楷亮也是毫不留情将了李牧一军。他没称李牧为西蕃王,还是称他为李将军,着实让李牧气得牙痒痒。
李牧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内心十分恼火,随即又心生一计,悄悄地对副手吩咐道。由于和温斯严隔得远,温斯严就算耳力再好也没有听见什么,只是有些不屑,李牧此人心胸狭隘,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时间就像小马车,一点一点就过去了。副将又对温斯严请示道:“我王听闻温元帅平素喜欢奏琴,请元帅为我王弹奏一曲以示诚意。琴已经准备好了。”面对咄咄逼人的李牧一伙人,程楷亮就算头疼也要飞快地想出对策。
温斯严一听这话依然淡定地抿了口酒,看不出喜怒,心底却有些烦躁:李牧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工课倒是做得很足。当我温斯严是什么人?当街卖艺他可做不出来,有好处也不行。
不用温斯严示意,程楷亮当即挺身而出,“李将军好击缶,不知可否能为我帅击缶一曲,以示两军友好情谊?”说实话,李牧好击缶这事是他胡编乱造的,李牧有什么爱好,他还真不了解。至于缶,他也没带,哦不,他也没有。反正李牧又不会去击缶,跟温斯严不会去弹琴是同样的道理。谁知道,程楷亮运气不错,歪打正着,李牧确实喜好击缶。
当前的气氛略微有些紧张,李牧见状方才开口:“本王方才与斯严老弟开玩笑呢,斯严老弟可莫要当真。”李牧一席话就将刚才凝固的气氛带了过去,温斯严无所谓地道了声“无妨”便将此事揭过,一副不愿与李牧多说的模样,只是眼角的一抹嘲讽透露出了一丝不满。
宴会照常进行,两军约定三日后一同向帝京进军,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