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棱,懒洋洋的照进昏暗的屋子,带进来一丝难得的温暖。齐玄风不大情愿的从稻草中探出头,好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粒石子,重重的窗台前划了一道,同时他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不是又回到了上马界,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自己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完全融入了这个陌生的身体,所想所做都不再像是自己。
“一……二……三……居然有十五天了,看来老天还不打算收了我这把贱骨头,我还没死,一切都没有结束!”看着被自己划在墙上的一道道痕迹,早已遍体鳞伤的齐玄风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就被抄了家。再后来,莫名其妙的被发配,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拖着镣铐,带着枷,走得慢了就有皮鞭伺候,走不动了不能休息,嘴唇干的裂开了也没人理会,一遇到溪涧或是水井,所有人都会疯跑过去,谁还会顾得上什么体面,只会像牲口一样趴在地上一顿牛饮……那日子,只要是人都不会想来第二遍,何况林家好歹也是贵族出身,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有的人熬不住,死在了路上,就是齐玄风自己,好歹也是练过星辰锻体诀,虽然只是第一式,却也自认为是吃过苦的,不也差点没熬过来吗?也有些人躲过了一劫,那些早早的就有府里脱了干系的,没受什么连累,也亏得如此,后半段路上自己总也有了人多少照应一些,不然早不只是哪儿的孤魂野鬼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
林家的嫡次子,身份不说有多尊贵,也是衣食无忧的。资质平庸,未来在家族中的发展也很有限,倒不如当个地道的二世祖,倒也快活。
林家是个大家族。家传的十六式星辰锻体诀据说是很厉害的功法,当年先祖也曾凭此建立赫赫功业,只是后代子孙纨绔居多,传下来的好像只有三式,至于齐玄风学到的只是第一式罢了。
对于读书,齐玄风是提不起兴趣的,反正未来已经决定,又何必难为自己。认识的字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个,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就是学习家传的功法,也是要书童念给他听,师傅手把手的教。好在到底是家中嫡子,有着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大量资源,居然也靠着丹药堆积起一些修为,在很多人眼里也算得上高手了。
可现在,原本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朝不保夕。
一身修为早已被废,就是丹田都被打破了,想要重新修炼都不可能,只是几个提着鞭子的彪形大汉便让他无可奈何。
结实的麻绳束缚着双手双脚,就好像只是呼吸都会令他的皮肉被份那粗糙磨损得更为残破,那还是上一次逃跑被抓回来留下的伤。
伤口早已开始溃烂,似乎连疼痛的感觉在渐渐离自己远去,只有刺骨的冷风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这苦难还远没有走到尽头。
透过狭小的窗子,望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天地,齐玄风舔了舔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只感到更沉重的绝望。
但是他不能绝望也不能放弃,即便是再怎么被折磨,还是要寻找机会逃离这里。同样是死,这样没有尊严的去死又和蝼蚁有什么区别,何况他还有大仇未报。
丹田被毁了,可他还有星辰锻体诀,第一式他已经学会了,第二第三式也已经硬背了下来,若是能找到失传的那十三式,也未必报不了仇。希望很渺茫,却也不是没有。
一次次的逃跑,又一次次的被抓回来,身体越发的残破,齐玄风却知道,自己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不放弃就还有机会,放弃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能像牲口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
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不用抬头也知道,那应该又是一名年轻女人,大约是那些家伙中的一个又想开开心。尖叫很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大会儿功夫又弱了下去。
来到流放之地的时间太久了,同样的一幕早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最初的愤怒,继而是深深的无奈,直到最后完全麻木。
每次看到这血腥又令人厌恶的一幕,都令齐玄风觉得即真实又混乱,却也无可奈何。
猛的,身体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幅度很大,脑袋重重的磕在墙上,在脑后一抹,满手的血。一阵的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不对,这不是晕眩产生的幻觉,大地真的在抖动,墙壁在开裂,不断有砂石落下。
齐玄风艰难的爬出屋子,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经历过,却也听人提起过。
屋子外面,仿佛是末日来临一般。大地在轰鸣,继而开裂,有水柱喷涌而出,四周的山峰大块大块的掉下石头,甚至整个峰巅开始坍塌,那些千年万年的古树更是被连根拔起,在被狠狠甩在地上。
“大地动!”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惊恐,乃至绝望。要在平时,这种规模的地震也是要了老命的,只是凭着个人的修为,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逃出生天,只是这里又有几个是有修为在身的,就是想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是天要我们死在这里了!”一个看守悲愤中挥出一刀,砍向虚无,也许是浑身脱力,双手无力的垂下,刀掉在了地上,身子慢慢软下去,跪在那里嚎啕大哭。
只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不只是为了报仇。那巅峰的景色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一切却都要结束了。
是的,巅峰的景色。自打兴起报仇的点头,要努力,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齐玄风也想要去看看巅峰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又有谁真的会愿意平庸的混过这一生。
一股地火从大地的裂缝中猛的窜起,瞬间吞噬了一切……
从幻境中出来,齐玄风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坐在那喘了半天粗气,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马界。
也许是完全融入了另一具身体,这次的幻境好像又真实了几分。
林家?莫非又是那个林玉?
那是个什么地方呢?有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里似乎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岛屿,大得仿佛一整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