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这简直岂有此理!”夜已经深了,临江城驿馆却还是安静不下来,在那间最大最豪华的客房里,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正在歇斯底里的发泄着不满。
很少有谁得清楚,为什么知府大人会突发奇想的提名王太忠出任修造厂的厂长。
起这个王太忠,履历是让大家都满意或者放心的,临江本地人,怎么看也不像邢智启的死党,之前当过守备,战斗英雄,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而且起来,让王太忠去当这个厂长还要算委屈人家了。
问题是这几乎是个让所有同知都叫不上名字的年轻人,从军队到地方上还不是很久,既缺乏在衙门工作的经验,对于如何管理一家工厂更可以是一窍不通,之前的所有成绩都是在军队里取得的,不过地方上终究还是与军队有很大不同,能当好一个守备,甚至能打胜仗,并不意味着就业可以当好一个厂长,何况在衙门里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办事员,要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也不过就是他的从六品待遇罢了。
比王太忠更适合去修造厂的人可以要多少有多少,有比他有经验的,也有比他资历深的,有本地家族出身的,甚至还有举人出身的,不管怎么看似乎也都应该轮不到他才对。不过既然知府大人提名他,大家也就普遍认可了,且不这是一把手亲自提名的,事实上这会儿只要能有个人站出来就可以了。
龚永健当然是不愿意继续留在修造的,那里现在简直就是个是非之地,工人们才刚刚被鼓起的干劲儿早已泄得精光,原本还可以勉强维持的生产这会儿也早就停顿了下来,谁也都不清修造厂和工人们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大家都在观望,那些手段通的纷纷拉关系走门子要调出修造厂,而那些之前恨不得抢破头硬挤进去的这会儿大约肠子都要悔清了,可进了修造厂,现在又想出来,谈何容易,可不出来,谁又会愿意留下给那个该死的神像生产陪葬呢?何况这次闹得这么凶,上头还派了马提刑等人下来,谁知道留下会招来怎样的飞来横祸。别人就不了,身为厂长的龚永健还不是透过他各种人脉关系拼了命的想要调出来,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调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自从上头派了人下来,大家一直都有意识的不去谈论修造厂的事情,现在既然有人愿意站出来堵枪眼儿,自然是何乐而不为,至于王太忠到底够不够资格,或者他算算是合适的人选,谁还会去理会那么多,再修造厂原本就是一家不成气候的工厂,要是神像生产就这么黄了,它也就还是一家不成气候的工厂,撇开其他不谈,似乎也没有哪个合乎标准的人愿意去当这个厂长。
“阳奉阴违!他邢智启这是公然在跟朝廷搞对抗!”还是那间最大最豪华的客房,那个男子依然在咆哮着,只是再怎么人家也是知府,不有什么号后台,常言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可不是自己一个提刑官可以随随便便大声呵斥的。
正在发脾气的男人正是这次带队的马挺校四十多岁,比邢知府年轻不了多少,同样当过兵,人家邢知府是军官,马提刑真的就只是当兵而已。离开部队后回到鬼域岛,进了官营工厂,然后娶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原本以为这样子也就一辈子了,看不出跟一般人有什么不同。再之后,赶上了机会,一封举报信让自己的上司做了背锅侠,然后是拉帮结派,各种溜须拍马,倒也能一路平步青云。不过现在时代变了,王都的大家族来到鬼域岛,之前那一套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顶用了,虽然职务还没有调动,心里却总不踏实。当初为了图表现,好上位,不知多少人被如今的这位马提刑整过,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却还活着,更有的已经开始与大家族接触,试图改头换面,其中有的马提刑见了还要叫一声大人。马提刑心里比谁都清楚,更近一步的通道几乎就算是给彻底堵死了,就算自己从今往后都夹起尾巴来做人,也未必就能顺顺当当的在提刑官的位子上干到老,那些当初被自己整过的,尤其是那些被整得很惨的,即便嘴上不,也都在等着自己倒霉的那一,而且还有风声传来,那些大家族的人对岛上的事情有很多不满,尤其对于像自己这样的人爷已经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虽然只是未经证实的传言,也足够让马提刑惊出一身一身的冷汗,晚上做噩梦更是好想家常便饭一样。
当官当习惯了,也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这个岁数还要回去当一个普通工人,所有的一切甚至都还要从新开始,马提刑长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这次来临江是他主动请缨的,明知道是要得罪很多饶,而且一定是得罪的死死的,他也还是来了,这次可以已经被马提刑看作是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番,如果搞得好,不只能保住位子,不定还有机会再继续向上爬。
白的事马提刑也算彻底看出来了,邢智启现在是不大把他放在眼里的,这回也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就是要对着干到底了。而另一方面,上头的态度却并不明朗,或者是有严重分歧,有的还是坚持老一套,另一些人则认为临江的情况还不错,是值得作为典型大肆表彰,两派人目前吵得很凶,能给马提刑的支持也就要得多。
“那就把它办成铁案,让那些家伙都永远翻不了身!这一次,你们不死,我就干不下去了,可不要怪我!”马提刑在暗暗的发狠,对于他来,自己之前的表现似乎太过心软了些,现在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官帽子,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