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等人还是坐上了回小鬼域岛的船，就好像头一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不知是不是巧合，林玉他们也在同一艘船上，只是齐玄风和秦树杨都不在。

秦林等人还想去和“鲁四海”这个旧相识打声招呼，被秦玉阻止了，彼此就好像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一般。

没有人想得到，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些日子，临江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都看到了吧，看你还怨得了谁，路是你自己走的，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你的路走错了。”屋子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怒吼着，在他对面椅子上坐着的是府里的同知郝大人的公子郝友乾，而正对他怒吼的自然也就是他的父亲郝益仁，父亲难得发这么大脾气，郝友乾只觉得坐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有心出去避一避，可自家老爷子就在眼前，他又能避到哪儿去呢？

说起来郝益仁也要算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了，极少会见到他会跟什么人翻脸，在府衙里甚至没有谁听过他大声说过话，就是在家里，不管是跟夫人，还是两个儿子，也都很少会发脾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知足常乐，只是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纵使年轻时有什么棱角，也早就磨平了，何况对于他来说，眼下虽说未必事事都能如意，却也还过得去，怎么说他也是五品同知，至少表面上该有的尊重他也享受得到，什么人见了他也都要客客气气的，到了这个岁数，前途上也不指望能再更进一步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两个儿子，虽然他们并不像有些人家的孩子那么争气，可也不随太差，老大友乾怎么说也有秀才功名在身，也没指望他能中个举人甚至进士，老二郝复归年纪小一些，还不到二十岁，还在书院里读书，中不中秀才郝益仁已经不想了，趁着自己还在位置上，再怎么就是豁出自己这张老脸来，总能给他安排下个不错的活儿的。原本一切也就这样了，反正郝益仁也没什么别的期盼了，太太平平熬几年，安安心心养老也就是了。可现在……也难怪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之前的风波才刚过去，郝友乾就被从修造厂调离了。上头的说法是修造厂的神像是要卖到王都去的，都是高级货，工人也就算了，起码技术员本身的素质要过硬，郝友乾说是有秀才功名，到底不是内行，还是要差一些的，年轻人还是要去多锻炼些的好，贸贸然担此大任对公家对他个人都是有害无益的。话是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修造厂眼瞅着红火起来了，那可是众人眼里的香饽饽，想要挤进来的人有的是，自然也不能再用跟秦玉关系好的人，动不了厂长王太忠，想他一个小小的技术员，还不是说调走就调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人被调走了，却被这么不死不活的挂了起来，既不说要给安排新的岗位，也不说什么时候给安排。有人私下里谣传说当初的那个马提刑又回来了，这一次十有八九又是要拿修造厂开刀了，身为同知，即便是不大管事，郝益仁起码也还知道这些根本就只是靠不住的谣言，三厂能赚到大把的银子，根本是求之不得的，要是能再多些这种好事，不要说一直在推动这件事的刑智启了，就是镇边军的那些头头脑脑做梦都要笑醒了，至于说那个什么马提刑，根本是跳梁小丑罢了，原本就是无足轻重的，这会儿就更没什么人拿他当回事儿了，也更不会有谁会挑这个时候把他派到临江来添乱。

“爹，你听我说嘛……”郝友乾还想争辩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一套。我和你妈一早就跟你说过，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就是不肯听。再三的交代，你全都当了耳边风了。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七了，怎么就不能用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一个月那么多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多少人都盯着那个位子呢？以为搭上秦玉那小子就万事大吉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你是说偏就你的儿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吗？”纵使郝益仁再怎么是个老好人，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很少会发脾气，并不代表他就从未发过脾气，更不是说郝友乾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大声的吼自己，说起来，就是郝友乾自己也没想到。而对于郝友乾来说，他原本还想好好跟父亲解释一下，不过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是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纨绔样子，也的确是表现得太没用了些，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最受不得人说他没用，即便是平时在家里相当有威严的父亲也不可以。

别看郝友乾总是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就好像许多仰仗着自家老爷子的权位胡作非为的二世祖一样，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然当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秦玉这那次一定完了，说不定就好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永世不得翻身，偏就只有他郝友乾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说起来他在修造厂也着实过了一段相当难熬的日子，甚至比身为厂长的王太忠还要难熬，毕竟他所要面对的压力可不只是来自外面，还有来自家里的，父亲总是唉声叹气，母亲也总是一边又一遍的唠叨，有好一阵子他甚至都不愿意回家，当然，之后他也的确是风光了一阵子，人前人后的也有人溜须拍马了，那可不像从前那样全是看着同知老爷的面子，说起来，那感觉真是不错。

如果换做是从前，郝友乾也许永远都会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思做事，不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郝益仁仍然是他的五品同知，却依然是最不受人重视的那一个，即便是他有心想把一起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也有些力不从心，何况郝友乾也根本没这个打算，对于他来说，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只会很快就被人遗忘，即便偶尔被人谈起大约也只是个可笑又可怜的家伙罢了，曾经的风光他要再拿回来……

散修齐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