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简听寒为什么这么决然去死了。她爱的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她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到底是怎么了?”花子文抬起手来,想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将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我想起来了。”夕颜知道常人没有办法理解她的焚影术,只好用花子文能听懂的方式,讲给他听。她需要被人倾听,这么多年了,一直孤单一个人躺在那里,有水声,有光影,就是没有人。原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她也没想到,中了碧泉黄落的她还能用焚影术离开那里。她离开了那里,上却没有放过她。她因为一己执念,葬送了整个青峰崖,纵然所有人被原谅了,她也是罪不可赦。
“如果太痛苦了,我可以帮你解决。”花子文摸了摸袖子中的药瓶。“太痛苦的事情还是忘记就好。”
“忘记了,我就不是我了。”夕颜低低地啜泣着,压抑了几十年的悲伤一波波涌来,和简听寒的悲伤一起,将她掩盖在时光的刀剑之郑
“不,你还是你,只不是换了种活法。”花子文心翼翼地哄着,这会儿他才体会到爹爹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有白发了,哄人开心这件事真不容易。
“那你要不要听了。”夕颜反问一句。
“听,听,听,你知道愿意,我就愿意听。”花子文连忙道,“你看,就连奶包也在听着呢。”那子分明已经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阿娘,姐姐,兄长,都已经被我给害死了。”夕颜缓缓地道,眼中满是伤痕。她的简听寒的故事,也是她的故事。
“都爱情是让人幸福的事情,到我这里,都变成了诅咒。”
“诅咒?”这是一个悲惨故事么?花子文心有戚戚然。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原以为遇上了良人,却是一个恶魔,他和我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夕颜看向怀里的奶包,这个孩子的出生,是幸还是不幸。
“什么事情?”花子文有点好奇,又不敢问。
“证明他还有生孩子的能力。”
花子文愣住了,这……这是个什么理由。除非七老八十,生孩子这件事情不就是水到渠成,还需要证明?夕颜的眼光不行啊,这哪里是看上了一个恶魔,分明是一个变态呀。
“他为了证明……证明这件事情,然后和你……生了孩子,那你的家人呢?”
“家人已经成了血归元,血归元的容器。”
又是血归元,这种变态的东西到底是谁整出来的幺蛾子。
“那他们……”
“他们已经被收割了……像庄稼一样被收割。”
“收割?”花子文没有种过庄稼,每一次看到俺娘收拾那几个哥哥,他就知道什么叫收割,要命的阵势。
“那你准备怎么办?”花子文问道。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夕颜看着怀中的奶包,喃喃地道,“如今,我该怎么办。”
夕颜猛地打一个寒颤,她在些什么。刚才的意识是谁的?是简听寒的。她的意识不是消失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比起简听寒,她所负的东西要重得多,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恨,铺盖地的恨。对于心怀着恨的人,活着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女人太可怕了。刚才还是凄凄惨惨地哭着,这一会儿眼神已经变得跟他阿娘一样,充满了杀气。他以后还是离女人远远的,还是不要沾染的好,一不心就成了他老爹那样的失足父人。
心里是这样想着,他却慢慢地在靠近,靠近这一死亡圈。
慕容曜已经痛醒许多次了,这一次吃了了然给的药丸也没有用处。他强撑着身体来到无奕的房门外。此时她还在床上躺着,手里依旧握着那根浮云追月玉钗。
她身在境月之郑透过窗棂,他看到她的眉头紧锁,额头上都是汗。不行,的要想法子将她唤醒。
在境月中,谢无奕终于明白了娘亲对爹爹的冷漠是有缘由的。那一切从清夏进家门开始。第一次见面,她对娘亲下了境月,让她一个人看见了她精心准备的事实。
境月之中,谢桓和清夏的缱绻深情,每一刻就像钢针一般,扎向无奕的心。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当众人都沉醉于清夏的舞蹈之中,阿娘该有多痛,看到最爱的人背叛她的那一幕。
无奕紧紧地攥紧手中的玉钗,浮云追月的钗头在她手心里硌得通红。她却感知不到痛,她已经被痛麻木了。她知道这个是假象,是清夏为娘亲设计的,她就是难以自拔。
她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花前月下旁若无人。而娘亲就在旁边看着,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境月之中,娘亲选择看着,认认真真地再看一次谢桓,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将他放在心上。当娘亲垂下眼眸的时候,无奕知道她退出了,退出与爹爹的感情。
不要,不要,娘亲,不要。她举起手中的玉钗朝那两人扎去,从他们的身影中穿越而过,跌到一个饶怀里。那根钗子,顺着那个饶脸庞划了下去,血一下子滴到她的眼睛里。
好烫,好痛。谢无奕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温热还在,她山人了,这不是境月,是真的山人了。
出现在她前面的是慕容曜,此时他的假面已经被玉钗划裂,原本皎洁的面庞出现了一道红色伤痕。
她毁了他的绝世容颜。
怎么办,怎么办,谢无奕慌张地伸出手去抹他的脸。当她的手指碰到他脸上那道伤痕,指腹下的脸微微一颤。他真的受伤了。
“对不起……我”,无奕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那双冷冽的凤眸。“对不起,我毁了你的……”
慕容曜也没有想到,谢无奕突然会扑过来,那样恶狠狠地。他原本可以推开她,他心里不忍,不忍将她推到地上,这样的话,受赡是她。
他宁可划伤脸的人是他,也不愿她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