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羲和像往常一样噤声,她把头微微的低了下去,是以没人看见她眼里的幽光,明灭间有了不可捉摸的朦胧:“原来是净原师姐。虽然净原师姐和净慧师姐感情很好,可是也不能这么开玩笑啊。这天气这样差,净慧师姐今晚该怎么睡觉呢?”
她们俩的感情确实好得很。一缕冷笑在她唇边稍纵即逝。
如果说净原一直乐此不疲的欺负她,那净慧就一直乐此不疲的做着净原身边的一条狗,甚至比狗更加自觉。
她五岁的时候,净慧把她带去了集市,让她站着不动乖乖等大家回来。可是她从中午等到了天黑,差点被人贩子拐卖了,她们也没来,是她自己爬了一天山路才回去的。
她七岁的时候,净慧就让她去后山摘野菜,给她指了一条路。那条路上多得是蛇虫鼠蚁。赵羲和一辈子都忘不了被那条红斑暗纹的蛇缠住小腿的时刻,冰凉腥冷的触感,还有那狰狞蛇头吐出的鲜红色蛇信。
她十岁的时候,按照净慧的命令下山挑水,那桶却被做了手脚,沉重得要把她整个人都压塌。行到山路一半,就从山路上滚了下去。摔了一身的伤,还被净原以损坏庵堂物品的名义惩罚,两天没给她吃饭。
如果说净原是嫉妒难平,那净慧就是天生恶骨,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净原张了张口,那句我是要泼你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废话,她欺负赵羲和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可她如果说出来,岂不是说自己很蠢,想泼盆水都泼错人了吗?
她的挣扎都落在赵羲和眼里,换了心底的一声轻笑。
无谓的骄傲。
“净慧怎么睡觉用不着你操心。”
本意是想让赵羲和闭嘴的话,却在净慧的心里激起了千层大浪。她不禁感慨起来,果然是这种时候才见得真情。她对净原可以说是万事皆从,可是她却不由分说的给自己使坏,反倒是平日里欺负的赵羲和为自己说话。
望着净慧的表情变幻,赵羲和一袭素衣在寒冬单薄着,冰冷的手抚了抚袖。
赵羲和摇头笑了笑:“净原师姐,出家人常怀仁心。我虽然只是寄住庵堂,耳濡目染之下,却也知道了些佛理。如今净慧师姐的被褥都湿了,不如净原师姐你晚上与净慧师姐同寝,将自己的被褥分一半给她??”
还未出口就已经被打断,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理亏,净原早就给了赵羲和几个巴掌了。她来不及想为什么这个一直木讷胆怯的少女为什么忽然敢跟她争辩,一句拒绝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闭嘴吧,我才不会呢。”
其实这个方法已经是目前解决这个麻烦的最好办法,净原并不是不知道。她其实也是打算这样做的,可是这话从赵羲和嘴里说出来,自己再办,岂不是就成了自己听从她的话了吗?所有人都在围观的情况下,净原不可能这样做。
因为,这等于是在把自己树立的威严活生生摧毁!
赵羲和极惊讶的看了看她,又像是极畏惧她而迫不得已地噤了声。
在前世里看过的宫廷争斗不知道要比这黑暗多少,复杂多少。和经历过的那些相比,净原这样的根本不够看。
她知道净原会这样做,如果她不开口,净原必定会对净慧稍做补偿,这房间里的人迫于净原的压力也不敢吭声,这件事就会这样揭过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众人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所以她必须要利用净原的心理,提前将这个方法说出来,果然得到了预料之中的拒绝。
望向脸色铁青的净慧,赵羲和眼里漾起了一层轻淡的笑影。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小小的一间房里,静的只能听见门外一只翠鸟清啼的鸣叫,每个人都沉默着,仿佛多说一个字就浪费口舌一样。
净原看了看众人,心里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她虐待赵羲和也好,欺负净慧也罢,这里的人谁敢帮她们说话?
反正净慧这样的朋友有的是,这个走了,那一个又来,她并不缺。
她咳了一声,在引起众人注意力后开口:“今天的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现在你们每个人,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出了这间房再让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就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