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水从德国技术员手上接过塑料型材的切片，指着内部的孔腔问：“塑料的热变形比钢材大很多，当塑料内部有孔腔后，不规则的塑料孔腔热膨胀率不同，会影响整个塑料型材的表面形状，你们在技术上怎么克服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王进水半年的时间，上次，只是简单的耐低温冰箱密封条形状，一个膨胀率的问题就让企业陷入困境，一次又一次，加工出来的产品在精度上总是差了一丝，虽然，在许全珠的指点下，给了一个计算公式，解决了这问题，可塑钢的外型尺寸与内部孔腔无论在个数上与结构的复杂性上都要远远地超过密封条，并且，在里面衬入钢材时，因为钢材的变形曲率与塑料不同，又进一步改变了塑料型材表面的膨胀率，极可能出现不同截面膨胀率不相同，最后影响产品精度的情况。德国人是最具科学精神的民族，对这些细节必然有其独特的见解与技术。

“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德国技术员没有听懂，竖起了耳朵追问了一句。

王进水拿出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塑钢截面，里面有几个孔腔，然后，写了上次许全珠给的计划公式，标上尺寸后问道：“这个截面我们可以通过计算完成，现在，你的截面要比这复杂，还有钢衬的影响，如何计算产品表面的精度。”

在中国客人来之前，德方负责讲解的技术员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从工艺的投料到出料，从温度的控制到如何加入钢衬。中国，一个他们眼里神秘的东方大国，你说落后吧，这么多哲学思想的原创却来源于这遥远的东方国度，与德国的哲学有割不清的传承与借鉴的关系，你说先进吧，现在确实穷得叮当响，从中国来的官员，连个中饭都以方便面替代，这在当地是人所共知的秘蜜。

德方的技术员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东方的翻译，提出了一个专业技师都很难解释得清的设计上的问题。德国的工业分工很细，塑钢制造业只管理从原料进来到产品出去的整个环节，对于这个环节之外的问题考虑得并不多。

“暂时无法回答你，我得请教了我们的机器制造商后才能给你答复，这需要一天的时间。”德方技术人员想了一想，十分诚挚地回复。

不懂就是不懂，不虚伪，不做作。不象有些人一样，不懂装懂，面子重于一切，王进水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份。

罗身根不断的在车间转悠着，时不时的皱了皱眉头，好象对什么东西不满似的，好象也有意外的发现。一个半小时之后，车间观察完毕，到达中饭时间，谁知道德方公司并没有安排会餐，技术员直接地问，按公司安排的时间计划表，下午二点半到四点是接待时间，如何你们计划有变，请通知一下，他向领导请示后可以作调整，作好接待工作，没变的话下午继续。

“下午还去参观吗？”车子送回宾馆后，谢团长征求大家的意见。公司再大，也不过二十亩地三个车间，早上半小时就走逛完了，下午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呢？其它四人表态说，“不如，我们下午抽出半天时间到城市里参观参观，出国一次，半夜拉到宾馆，什么也没看到。”

“德国人真的不够热情，你看，他们的老板到我们中国，我们是怎么个接待他们的？一天请两次，三天一大请，我们来了，让我们住宾馆自个解决吃饭问题，太小气了，你们两个懂德语，与他们交涉一下？”徐建军与陈康更是厚着脸提出。

“先解决中饭问题吧，下午我们听两位德国通的意见。”谢团长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包方便面，中饭请客泡汤了，自有自个解决，其它几位也到自个的房间里取来方便面，泡好后捧着碗来到谢团长的房间。

王进水有点呆住了，自个去吃饭不叫人家吧不好，叫人家更不好，请客露富，身份是个研究院农药厂下的一个普通技术员，因为懂德语才陪大家来的，一下子来个高消费，把县长他们比下去了，失了他们的份，我还在这代表团中混不？吃了谢团长的方便面他心痛是其次的，显得自个不懂礼貌。还好，昨天晚上留了几块德国饼干，就着开水充饥。“来，大家一人一块开开洋晕吧。”王进水拿出饼干分给了大家。如果后面的日子还是这样，真的会把我饿昏的。

“我想，下午再参观一下，有好多东西还没有搞懂，要不，小王，你带大家城里玩一玩？”罗身根边吃着方便面，边回复大家。

“我也与罗工一样的想法，该学的东西太多了，下午还得到他们公司的车间与其它部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王进水与罗身根同一个意见。

“你们俩都去公司了，我们要走也走了不，说不定又被警察当成偷渡客抓走了，找人保释，那么，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陈康无可奈何地回复。

“一起去公司吧，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玩的，行程安排中，最后一天游玩，我们全体按计划行程办，不要被老外看扁了。你们看，老外的工作全部按时间点来，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行呢？”谢团长对中午德方技术员的回复记忆犹深，一锤定音。

下午，王进水还是针对上午的问题紧追不舍，“你们德国有专业的模具加工厂给你们解决设计问题，如果到了中国，建材的规格不一样，我们还得跨越重洋送资料到德国请人开模具吗，这样，一来一回，还不得几个月？如果真的合作，必需得有解决方案。”

罗身根对着冷却水的温度与水质控制十分感兴趣，古人练剑，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淬火，把灼热的剑放入合适温度与水质的水中，宝剑立成，如水温或水质不合适，练出的就是平凡的兵器，前面所有的工夫都白废了，塑钢冷却作用虽没这么强，但原理上有共通之处，罗身根提出后，德方技术员又一次发呆，说得请教后回复。

看样子，这次东方大国的谈判代表并不容易对付，虽然只是县一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