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酒不知何时已来到女子身侧,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别冲动。”
众狱卒没敢吭声。
冷廉眼皮一跳,连忙捂住口鼻叫随从上前收拾。
韩冰突然开口道:“请太医过来。”
“不必了,”女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点毒性老鼠都毒不死,喝口水就没事了。”
不一会儿,地面已经收拾干净。
冷廉喝了水,整理好仪容重新坐了下来,朗声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女子慵懒地靠在墙上:“我叫伏三,从小无父无母,家住浮生阁。”
话音一落,众狱卒皆是脸色一白,抖着身子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浮生阁可是恶名远扬,传言说,听到这三个字还能面不改色的,只有四种人:聋子,傻子,不懂事的幼童,以及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冷廉见众人反应这么大,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嘴唇微微张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便算受了惊了。
众所周知,大理寺正冷大人心性坚定,最是铁面无私,审案时不论犯人如何威逼利诱,或者哭诉哀求,他都不为所动,一律秉公办理。
其实冷廉心里并不好过,他自小生得一副面瘫脸,高兴的时候皮笑肉不笑,伤心的时候眼泪流不出来,发脾气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是闹着玩的,所有情绪只能通过言语来表达,别提多憋屈了。
韩冰也是出了名的面瘫,只不过,与冷廉的外冷内热不同,他是冷到了骨子里。譬如此时,众人听到浮生阁的名号都换了脸色,就连冷廉这个先天不足的也装模作样“啊”了一声,唯有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一丝不苟地记录案情。
冷廉深知此人尿性,懒得跟他白费口舌,于是直接看向君离酒:“你呢?”
君离酒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叫伏九九,从小无父……呸,自幼丧母,家住浮生阁。”
冷廉眼角一抽,又问:“你是帮凶?”
“昂。”
“你的任务是什么?”
“护她周全。”
伏三微微一怔,虽然伏九九的任务的确是掩护她,但这干巴巴的事实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冷廉没有再管君离酒,又看着伏三道:“贵妃娘娘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是我。”
韩冰又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谁指使你的?”
“臭老头。”
韩冰默念:臭……老——
“放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韩冰一个激灵,默默划掉那个“臭”字。
“我又没说你,我是说让我刺杀吕贵妃的是臭老头。”
冷廉尴尬地轻咳两下,“你说的臭老头,究竟是何来历?”
“臭老头就是臭老头。”
“你……”
冷廉一下子就破功了,让狱卒打开牢门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伏三无动于衷。
君离酒识趣地退到墙角。
下一刻,冷廉放慢脚步凑到伏三面前,弱弱地说道:“三姑娘,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嘛,您怎么说变就变呢?”
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听起来倒有几分委屈,可伏三抬头一看,那张脸仍旧是方方正正的没什么表情,顿觉索然无味:“你管我做什么,该怎么记就怎么记!”
“三姑娘,您就别为难在下了。”冷廉试图苦着脸,可惜没成功。
“我没有为难你。”
“三姑娘,您有所不知啊,韩冰那个榆木脑袋直得很,不会拐弯,您说什么他就写什么,所以劳烦您……稍稍配合一下,很快就好!”
伏三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