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乔刚想起身,她忽然心念一动,忆起前世。前世韩玉清曾有一次犯下大错,康和帝震怒之下,韩玉清跪地求饶,但那位她与韩玉清共同的母亲华毓长公主,在韩玉清刚一跪下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就硬是将韩玉清扶起。
半分苦也不愿意让韩玉清吃。
或许她生来姿色不如韩玉清,本是一母同胞,却得不到母亲半点的仁慈吧。
那镶金赤红的芙蕖衣裙毫无犹豫的从萧南乔的眼前离开,向前走去,没有半分要扶她的意思。
澄澈如湖水的眼睛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动,她松了松紧捏的衣角,准备起身。
然而下一刻,一抹玉雪之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衣袖之上,轻轻使了几分力道,她便被扶了起来。
入眼,是一张清冷绝美的盛世容颜。
那双美艳桃花眼眼角微红,像极了那三月盛放的嫣红,可是眼眸却是一片冷漠,似千年未化的冰霜寒雪。
萧南乔定定的望着面前那人,他迎光而立,光芒泽被于他身,似他浑身散发着灿灿的金色光芒。
周围响了一片“嘶嘶”的抽气声,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画面。那神仙一般的公子做了什么?
当着万人之面,亲手扶起了一位女子?
顾承的嘴巴长成了圆形,圆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云回雪,真有你的……
萧南乔回过神之后,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多谢三爷。”
云回雪点头,神情还是那般的冷漠,似乎他从未施与过这人间半分温柔。
康和帝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但是因为主角之一是云回雪,他选择性的当做没看见,笑道:“三丫头,你做这般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也没让你爷爷禀朕一声,还想做好事不留名?”
萧南乔连忙轻声道:“臣女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不敢居功。”
康和帝瞧了眼那整整一马车的暮丹草,心中稍有郁结,依这数量来看,全城的暮丹草都在这里了吧。
太医院刚发现暮丹草可以解救这次瘟疫之时,他就在第一时间下令封锁全城的暮丹草。但传回来的消息是…..全城的暮丹草都在十几天之前,被一神秘人买空。
康和帝和列位大臣想了无数这位神秘人的身份,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大月王朝提前参透大梁会有此次危机,所以潜入京城将暮丹草悉数买空。
但万万没想到,原来这暮丹草是被京城里的一个小小少女买下。而且看萧天肃的反应,应该也是不知道这孩子买空了暮丹草。
萧南乔买草之举,十之八九是提前洞察了瘟疫之灾,否则不会那般巧合。可是连国师都没能预知的劫难,她又为什么会猜到……且这萧南乔是离开了京城五年,才刚刚从乡下回来,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变数。
或许…..萧南乔年少无知,被敌国收买了,是敌国将消息告知与她,想利用这次机会做些什么,也未可知。
“三丫头,你能不能告诉朕,你怎么想到要买这么多草药的?”康和帝提出了这个尖刻的问题,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问这个问题,他是仔细考虑过的。
若是萧南乔真的被敌国收买,她年龄还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里露怯,说谎肯定是说不圆的,而且敌国之人多半会在周围探看,此举杀鸡儆猴,作用极大。
萧南乔安能不知康和帝的打算,只是她并不像康和帝认为的年少无知,即使说谎也绝对滴水不漏。
她上前一步,浅蓝色的鸢尾花衣裙擦过那玉雪之白,蓝白交锋,竟然出奇的相合。
“回陛下,臣女在刚回京之时曾经偶得一梦,紫薇星君在梦中令臣女买尽城中暮丹草备用。因何缘由,并未明示。臣女梦醒之后虽然疑过梦境是确有此事,还只是臣女的幻梦。但臣女宁可信其有,这才买空了城中暮丹草。直到日前,臣女得知暮丹草乃是解救瘟疫之药,明白了紫薇星君的用意。连忙设立了此药篷,还置放了紫薇星君像。”
康和帝顺着萧南乔的目光看向了药篷东方,那里真的立着一尊紫薇星君像。
紫薇星君主管东方星宿,这神像便向东而立,这丫头倒是用了几分心思。若说是星君赐梦于她,那真是极有可能,紫薇星君本就与她祖上渊源极深,还赐了鸿蒙璧。此番再度赐梦,让她解救万民,其实是顺理成章的。
面前那少女轻巧而立,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窈窕曼妙的少女时期,比她小两岁的清儿总是活泼爱笑,天真烂漫。一母同胞,她却像是背负了无数大山一般,说话谨言慎行,做事滴水不漏。
康和帝看着低眉顺眼的萧南乔,又瞧了眼自家亲姐姐对待亲生女儿那视若无睹的态度,他忽然就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
父辈的恩怨,何苦让这十五岁的少女来背负。
他心中的大半疑虑瞬间便消了,“南乔,此番星君赐梦,乃是天佑大梁。你是星君选中的救民之人,朕顺应天意,赐你天佑郡主之位。食五百户邑。”
有功便赏,大功便厚赏。这是康和帝统治江山的守则之一。
“天佑郡主万福!天佑郡主万福!”
一时之间,万民欢涌,天佑郡主的呼喊之声响彻云霄。这些领了萧南乔赠与药草的百姓,本就真心感谢她,此刻见她封了郡主,更是真心的高兴。
这是值得铭刻在史的一瞬间,紫薇星君选中的救民之人,被人间天子赐封天佑郡主,万民欢腾,人人振奋。
灾难要过去了,那位天佑郡主以一己之力护佑了万民,恩济了苍生。
林越站在远处的高台之上,亲眼见证了这乡野回来的女子,在一个月之内,反转人生,从人人口中的毒妇到万民称赞的天佑郡主。
华毓长公主终于动了动那高贵的眼眸,看向了被百姓高声称赞的少女,那是她的女儿,可是方才,她甚至都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