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春光正是明媚到极点的时节。贵人云集的昌裕坊驶出一辆辆马车,宝马香车,美人如云。马车上缀的铃铛随着车轮的向前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些马车都要去参加宫中一年一度的春日宴。这春日宴由来已久,说是大梁开国皇后所创,为了赞美春天的美好举办春日之宴,在每年三月十五的时候,遍邀年轻的公子小姐来赴宴。
宴会中饮酒赋诗,自不必说。大梁民风开放,在这一日的时候,年轻的公子小姐也可以互相相看,若是有心仪的对象,就可以回府同家人商量,若是双方都有意,美满良缘便就此结成。
不过这些都是春日宴不值一提的作用,春日宴最紧要的是宴中赛,这宴中赛赛女不赛男,各大家族的大家闺秀都在这宴中赛里一展才华,比赛决出的魁首,会收到陛下钦赐的圣物。
圣物是人人望眼欲穿的宝贝,但是压倒所有女子,成为当年最富盛名的千金小姐,这才是春日宴魁首最让人趋之若鹜的所在。
在萧南乔回京之前,韩玉清已经是蝉联三年的春日宴魁首了…….
萧南乔坐在马车里遥望着车水马龙的京城,思绪飘回了前世的这一场春日宴。
前世的春日宴,她也是参加了的。只是那时她刚被林越退婚,国公府又背上了不忠不孝之名,从乡下回来不过几月的她,胆小又拘谨,哪里见过这般大的宫宴……
当时,简直是出尽了洋相。
跟着长公主后面一声声的唤她母亲,被一众贵妇嘲笑的这种蠢事都不值一提了,最要命的是……那场宴中赛,她出了一个极大的纰漏。
宴中赛比试的内容不是确定的,由陛下抽题来定。这一年抽中了舞蹈,爷爷对她的培养其实是尽心尽力的,只是萧南乔天资愚钝,学什么都学的很慢。不过即使学的慢,也顶多是不突出,绝不会出丑。
可是这次宴中赛前,韩玉清突然向她示好,送了她一个香囊。她带着那个香囊,在跳舞的时候引来了一大群蜜蜂,她被蜜蜂蛰了满头包不说,陛下对蜜蜂的蜂毒有极强的过敏性,仅仅被一只蜜蜂蛰伤,陛下就昏睡了近半个月。
那半个月…….她一直在宗人府里待着。大梁人人都说她是灾星,十岁的时候献茶就差点毒死了平南王妃,十五岁献舞又差点害死陛下。
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京城里的百姓甚至集体请愿要处死她,说不能让她这个灾星危害人间。
若非爷爷拼着国公的身份力保,前世的她,可能就死在那次了。
前世的那场春日宴,韩玉清一舞动京城,而她却一舞成为千古罪人。
但今生……她不会在重蹈覆辙,而有些人也必须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前世她对韩玉清说过一句话,“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这不,来世已经到了。
萧南乔将马车的窗户关上,春光只能从窗户的戱隙间挤进来,些微的光芒洒落在萧南乔的脸庞之上,半明半昧,她的眼神看似澄澈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可是只要再往深看一看就会发现,那分明不是湖水,那是藏着数以亿计危险的大海,有肮脏的血腥,有残忍的嘶吼。
春日宴设在太液池畔,三月十五,春风和煦,虽然偶有寒冷,也悉数被春光消除。年轻女子都身着春衫,在太液池畔的樱花之下,衣衫被风卷起,美的似一幅幅画。
“县主,你这鞋子的鞋面是雪煊锦吧!这也太美了。我只是听说过这雪煊锦在日光之下流光溢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郑雅丽看着韩玉清的这双鞋就差流口水了。
韩玉清倨傲的笑了笑,但语气还是照样的温柔,“这雪煊锦是皇祖母送给我获封县主的礼物。”
“哎呀!真是羡慕死我了。县主本来就是大梁第一美人,今日这样一装扮,真是最国色的牡丹都能给你比的羞红了脸。”
今日的韩玉清确然是国色天香,她本就美极了,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明霞缎的衣裙包裹着那曼妙的身姿,瞧着便让人心生憧憬。
从来便是韩玉清在哪里,人群的目光就在哪里。上一次的平南王府茶会,还只是女眷出席。可是今次的春日宴,男女共赴宴,几乎所有男子的目光都不断的向韩玉清望去。
“嘉阳县主真的是太美了。料想貂蝉西施,也比不得嘉阳县主的美貌。”男席的纨绔子弟都聚在了一起。
男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漂亮的女人。
如今大梁最漂亮的女子韩玉清就坐在不远处,这些纨绔子弟各个心猿意马,恨不能扑过去一亲美人芳泽。
“你们听说没有,嘉阳县主的那个姐姐,国公府的三小姐萧南乔没毁容!而且容貌生的很不错的。”有人神神秘秘道。
萧南乔当街施药,清丽的容貌已经现于世间,不过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去亲自领药,所以也并没有看到萧南乔的容貌。
“能有多好看?虽然说萧南乔和嘉阳县主都是长公主所出,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萧南乔才从乡下回来,身上沾满了乡下人的浊气。绝对和县主差远了。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有空说萧南乔,还不如多看两眼嘉阳县主。”
林越的坐席距离这些纨绔子弟不算太远,他轻易的便听到了这些纨绔子弟的言论。
看来人对人的印象没有那么容易转变,即使萧南乔如今是名扬大梁的天佑郡主,可是在这些纨绔子弟的眼中,她依然是乡野回来的野丫头。
原因无他,那些纨绔子弟哪里会关心谁曾经救过大梁,他们关心的只有女人的那一张皮相。而且嘉阳县主不止皮相美丽,也德才兼备。所以萧南乔怎么会入这些纨绔子弟的眼……
林越思及此,却忽然迟疑了一下。
以前的萧南乔肯定不会入这些纨绔子弟的眼…….可是现在呢?
那样清丽如兰的少女,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沦陷…….
“天啊!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从未见过!”礼部侍郎的二公子忽然惊叫了一声。
这声叫声把林越从思绪中瞬间唤醒,他急忙看向宴会的入口,这一看,他幽深的眼眸收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