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拂袖执起白玉耳杯浅笑道:“好的,繁星,你也坐下与我们一起吧!”
伺候在一旁的繁星手里扶着白玉壶,大方得体的笑道:“不用,伺候殿下是繁星的职责。”
“往后,南儿来我宣尘宫如同见我,不可怠慢!”旻玄睨了一眼繁星。
繁星紧了紧扶着的玉壶,眼神里有些惊慌:“是,繁星知罪。”
南疆见旻玄训斥了繁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娇艳可人的美人,竟因自己一句话挨了旻玄的训斥,南疆向繁星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繁星并未说错啊!她是你宣尘宫的人,自是伺候你的。”语毕间,执起手里的白玉耳杯往鼻尖嗅了嗅:“这花酿香气扑鼻,我且尝尝。”接着一饮而尽。
见南疆一饮而尽,旻玄亦很是干脆的一杯饮了下去。
繁星亦分别为南疆与旻玄再次斟满了白玉耳杯。
旻玄瞧了瞧南疆道:“南儿,我们相识多久了?”
“五百年前认识的,算起来,还不到六百年。”南疆往嘴里送了一颗果子。
旻玄执起白玉杯再次一饮而尽,颇有一种给自己壮胆的意思。
“还差一年零一百二十三天,就认识六百年了。”旻玄确切的说道。
记得如此清楚?南疆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旻玄,不知该作何答了。
“南儿,我想与你说……”旻玄那阴柔好听的声音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似在犹豫些什么。
见旻玄眼下这话到嘴边又不说出来,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南疆暗道:“今日特地邀我来做客,旻玄莫不是有事需要我帮助?”
想到此处,便紧些将嘴里的果子囫囵吞了下去:“但说无妨,我能帮上的定不推脱。”
旻玄拂袖端起了耳杯喝了一小口,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许腼腆。
南疆一味的认为旻玄是遇到难事了,而一旁伺候的繁星却是猜想到几分了。
繁星伺候旻玄这数万年里,看惯了旻玄那独来独往阴冷孤傲的样子。
却从未见过眼下旻玄这般需要鼓足勇气去说一件事的心慌,这只会是因为某些话藏在心里_____有口难开。
“南儿,我…我……”
旻玄当下这番神情,似乎让南疆意识到了不对。
紧着拿起耳杯:“旻玄,你酿的花酿醇香浓烈,很合我意。”语毕间便再次的一杯见了底。
此刻南疆有些许后悔答应了旻玄来宣尘宫,她不知该如何在大家还能做朋友的基础上相互不难堪。
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自己喝醉,醉了就听不到旻玄说什么了。
然,在这星尘之上的琼楼玉宇里,耳目众多,尽管见过南疆的人不多。
还偏巧就被一位见过南疆的人给瞧见了南疆去往宣尘宫的一幕。
就在之前南疆与旻玄现身于宣尘宫门口时,正被飞去彤华宫与无象交值的将士瞧见了。
那将士亦未作他想,便不紧不慢的飞去了彤华宫。
“无象将军,您下值后是与君上去宣尘宫吗?”那将士好奇的问道。
“君上今日并未与二殿下有约。”无象道。
“哦,末将方才瞧见南疆同二殿下一道去了宣尘宫,还以为你下值后与君上一同过去。”
“你说什么?”无象瞪大了眼睛惊道
“末将方才飞过来时,见到南疆与二殿下一同入了宣尘宫。”那将士慌忙的抱手道。
无象未作任何迟疑,一个箭步奔去殿内,一袭白色锦袍的暒歌正俯首琥珀案台处理公文。
“君上,君上,南疆回来了!”无象急切道。
暒歌那双吊梢眼目光炯炯,紧着瞧了下殿内宫外都未有南疆的身影。
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许是乏了,去歇息吧!”
“不是,君上,是南疆去了二殿下宫里。”无象急切道。
暒歌颇为意外:“我交予你的东西可有转交予她?”
“交予南疆了,她也看了。”
“她怎么说?”
“她看到后神色有些慌张,叫末将转告君上,她在苦海一切安好,叫君上无须忧心。”
暒歌放下了手里翡翠镶嵌的紫毫笔,面色凝重的暗道:“你当真视我为无物?”。
眼下唯一能印证南疆心里是否有他的法子,便是去宣尘宫。
若是她心系旻玄,那暒歌亦铁了心此后再也不去打扰她,再也不!
“去宣尘宫。”暒歌气势逼人的走出了案台。
“是。”无象抱手道。
紧着两人幻为两缕雾气飞离了彤华宫。
须臾间,便出现在了宣尘宫门口。
暒歌黑着脸匆匆入了宣尘宫,这架势倒像是来讨债的。
一众小娥见到暒歌突然驾临,惊慌失措的跪地迎道:“恭迎君上。”
“你们殿下在何处?”暒歌沉声问道。
其中一个小娥战战兢兢道:“殿下在后花园。”
“引路!”暒歌阴沉着脸,那霸气可吓坏了一众小娥。
“是,君上,这边请。”小娥恭敬颔首道。
经过几道长廊,暒歌见到了后花园的薄雾缭绕里他思念至极的南疆。
心里倏忽间似有一股暖流涌在心尖,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浅笑。
暒歌示意那引路的小娥退了下去。
原是想直接过去南疆身边的暒歌,堪堪踏出一步。
便见到南疆险些扶不住椅子而摔倒,暒歌霎时心弦绷得紧了起来。
接着就听见旻玄说道:“南儿,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南疆明显醉了,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你,你说吧,什么话?”
“我对你…不止是朋友。”
“我们…就…就是朋友啊!”南疆一脸的醉眼朦胧。
旻玄执起白玉杯再次仰面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深情脉脉的看着南疆:“我对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旁的繁星那双月牙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忧伤。
“真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我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了啊!”
南疆执起耳杯摇摇晃晃的,又是一口喝了个滴酒不剩。
“好啦!喝了…这杯酒,我…我们还是朋友。”南疆醉醺醺的说道。
南疆的话让旻玄有些乱了方寸,紧着一把握起南疆的手:“南儿,我是认真的。”
旻玄此举使南疆顿然失色,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头,正要委婉的抽开手时。
瞧见整个过程的暒歌一个位移出现在了南疆身边。
并一把丢开了旻玄的手,沉声道:“二殿下,你醉了!”
暒歌倏忽的出现,使一旁的繁星惊恐不已,半晌后才惶恐颔首道:“不知君上莅临,未及恭迎,请君上恕罪。”
暒歌对繁星的言行视若无睹,旻玄亦有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眼神迷离的南疆瞧着身旁的暒歌暗道:“兰花!”
暒歌瞧了瞧南疆红扑扑的小脸,并未理会旻玄,而是对无象说道:“送南疆回彤华宫。”
无象领命后疾步过去扶南疆,此时旻玄倚在椅子上神色严肃道:“慢着,南儿是我请来的客人,理应住在我宣尘宫。”
暒歌睨了一眼旻玄沉声道:“怎么?你的客人就要强留在你宣尘宫?”
旻玄拂袖站了起来:“是我强留?还是你硬抢?”
醉酒的南疆听得很是清楚此时暒歌与旻玄的对话火药味十足。
恐暒歌与旻玄因她住哪而动了干戈,抬着红扑扑的小脸望着暒歌,拽了拽暒歌的锦袍。
“兰花…兰花…”南疆醉得跟个小娇娃似的。
南疆虽是醉了,但还是有几分清醒在的,否则亦不会对旻玄的表白以喝酒的方式来一笔代过。
“兰花是何人?”暒歌蹙眉道。
倚在一旁的旻玄神色极不好看,他知道,兰花是南疆给暒歌取的别名。
旻玄也很想南疆给他取一个别名,唯有南疆能唤的名字。
“你是兰花啊!”南疆醉笑道。
暒歌脸色顿时和煦了许多,瞧着南疆此刻醉态模样,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接着柔声细语道:“你随我回彤华宫可好?”
“好啊!我都听兰花的。”南疆拽着暒歌的锦袍。
“你可听见了?”暒歌冷着脸对旻玄说道。
旻玄未作声,神情复杂的看着南疆,是忧伤…是不舍…是失落…
“无象,先带南疆回偏殿。”暒歌道。
“是。”
无象扶上南疆便幻为两缕颜色各一的雾气消失在了薄雾缭绕的花园里。
此刻,花园里就只剩下暒歌,繁星与旻玄了,暒歌拂袖向旻玄靠近了两步:“你喜欢南疆?”
“是!”旻玄说出的这一个字掷地有声。
“你趁早断了这念头。”暒歌沉声道。
“因你亦欢喜南儿?因你是一国之君?”
暒歌睨了一眼旻玄,答非所问道:“还望作为朋友的你们,往后不要让她饮如此多酒。”
一旁的繁星许是初次见到猎桑国两位最高权者,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而开启了猎桑国历代绝无仅有的两权相争的局面。
繁星吓得不敢抬头,心却被揪着一样的疼。
暒歌似乎亦不想在此地多作停留,便幻为一缕金色丝状雾气离开了花园,独留旻玄神伤。
许是酒后助长了脾性的冲动,旻玄手握着白玉耳杯。
愤怒之际,随着一团墨色雾气的出现,手里的白玉耳杯瞬间成了粉末。
“朋友?呵呵!”旻玄苦笑道。
“从小到大,我从未与你争过任何,这一次……为了南儿,我是一定要与你争的。”
看着手里逐渐化为墨色雾气消散的白玉耳杯,旻玄的星目里闪着坚决如铁的光,凛冽霸气。
然,堪堪现身于彤华宫的暒歌,匆匆去到偏殿。
瞧见几个小娥在寝殿伺候,其中一个正在擦拭南疆红扑扑的小脸。
“退下。”暒歌冷道。
一众小娥领命颔首退了出去。
瞧着南疆的面红耳赤,莫名的心疼袭上心尖上,低声道:“你为何不回彤华宫?”
锦榻上的南疆侧了个身,一把抓过锦衾抱在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怕。”
“你怕什么?”暒歌问道。
“喜欢…兰花。”
暒歌轻抿了抿两片绯红薄唇,那一抹泛起的浅笑如沐春风。
都说酒后吐真言,趁着南疆酒醉,可不得赶紧套些南疆的心里话才行。
“喜欢上兰花,是一桩很可怕的事吗?”暒歌问道。
“兰花…已名花有主了,我…不能夺人所爱,不能…不能。”
“那你可知兰花的主是何人?”暒歌皱了皱眉问道。
他心系于谁,谁还能比他本尊更清楚的。
“颜…兀颜丽……”南疆说完这句话后,竟抱着锦衾哭了起来。
这可把暒歌心疼坏了,恨不能一把抱过南疆安抚她,又恐毁了南疆的名节。
思忖片刻,暒歌还是忍不住拂袖坐去了锦榻沿上,俯身轻柔的拍着南疆的玉脊。
跟哄小娃娃似的轻声道:“那你可曾问过兰花的心里住着何人?”
“不知。”南疆紧了紧怀里的锦衾啜泣道。
暒歌俯身贴在南疆的耳畔柔声道:“兰花的心里,住着一株与众不同的花,她叫_____曼殊沙华。”
锦榻上的南疆眯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呢喃道:“那…不是我吗?”
“是你,兰花的主一直都是你,只能是你。”
“不知在曼殊沙华的心里,是否…非兰花莫属?”暒歌追问道。
半晌后愣是未听见南疆回答这个对暒歌而言一直让他抓心挠肺的问题。
瞧了瞧南疆红扑扑的小脸上,泪痕还在,竟是哭睡着了。
尽管未听到那句他想听到的答案,暒歌的心里亦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一脸宠爱的看着南疆熟睡的面容,伸出手扶了扶南疆脸颊上的青丝。
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暒歌久久的不愿起身…
闻着南疆的气息如兰,暒歌的两片绯红薄唇就快要落到南疆粉红的小脸上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