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伯尧,止棘关上房门,拂着一桌子上的宝物珍玩说:
“玉璃姐姐,这伯尧公子待你真是好啊,你多看了一眼绸缎,他便要让人多多的送过来,见你累了,就识趣的离开,可见伯尧公子对你是用心了呢。”
玉璃伤痛难耐,也不欲与她争辩,便躺下身无力地说:
“莫要胡说。”
止棘笑笑,坐到玉璃榻边,看了看玉璃的伤口,说道:
“姐姐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假装不知道呢?不过奴婢可提醒姐姐,您受了这蚀骨一般的诛仙之苦,可不是为了伯尧呦。”
玉璃正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听止棘在身旁喋喋不休,便没好气地说:
“本仙姬自然知道,不必你来多嘴!你出去吧!”
止棘闻言,也不气恼,慢悠悠地踱步出去了。
止棘来到院中,她们虽被安置在紫英芳苑内,却是偏院,独辟出一片庭院不与他人相扰,房屋虽收拾得干净,但院中既无花草,也无树木,院子一角还堆放着些杂物,看上去有些颓败。
止棘走出院子,院外景色与院内之境大相径庭,人间的金秋时节,树木虽初露颓色,但却如寂灭前的烟火一般绚烂多姿,所到之处树木硕果繁盛。
前方一小片树林当中有女子嬉戏的声音,止棘寻声走过去,见一年轻妇人带着四五个侍女在院中摘果子。
那妇人一身淡黄色锦缎罗裙,衣襟袖口绣着白色祥云纹饰,头作飞仙髻,发髻之上插着九灵夜光珠装饰的金簪,眉眼清秀,神色温婉,正从树上摘了果子放进侍女挎着的篮子里。
止棘素喜穿黄衣,但见今日这女子穿黄,竟把自己那九天墉城之上的天衣比得逊色下来。且那黄衣衬托下的犹如银月的面庞,柔和优雅,高贵异常。
见有人来,那女子停手看过来,见止棘穿着打扮不像别院之人,便问道:
“我未曾在园中见过这位姑娘,你是哪里的?”
止棘恭敬地施礼回道:
“奴婢是陪我家小姐上山来的,我家小姐现下正住在紫英芳苑偏院之中。”
“原来是跟那位受伤的姑娘一起来的,你家小姐如何了?”女子将手中的一只果子递给身旁侍婢,又问道。
止棘不答,反问道:“您是?”
那女子身旁的侍女向前一步,略偏着身子向止棘道:
“这位是司幽国大公子之妻,居云夫人。”
止棘自然知道面前女子是何许人也,只不过怕自己若是直接认出,会让人认为她们主仆二人此来是别有居心,虽说她二人此来的确是别有居心的。
“止棘见过夫人。”问安后止棘道:
“我家小姐被羽箭所伤,伤势不轻,如今正在房中养伤。奴婢怕打扰我家小姐休息,便出来闲逛,不想扰了夫人。”
“无妨,”居云夫人道:
“我听公子说了,你们小姐的伤,是我家公子所致,你且先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便告诉我,不必客气,待你家小姐精神好些,我再去探望。”
“是,夫人。”止棘遂退出树林。
居云望着止棘离开的背影良久,向侍女问道:
“听说,公子给那位受伤的小姐送去了不少东西?”
“是,夫人,说是公子无意中伤了这姑娘,心中愧疚,故而送去礼物探望。”侍女回话。
居云若有所思地说:
“既然伤了人家,送些礼物表达歉意也是应当,只是,既然伤的是位姑娘,夫君应该先告知于我才是,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这件事情,夫君做得未免有失周到了。”
侍女安慰道:
“许是公子心疼夫人怀有身孕。听说那姑娘伤势不轻,想必伤口吓人,公子定是不愿夫人见了受到惊吓吧。”
居云听了这话,不置可否,一只手抚摸着小腹处,心事重重的向别院方向望去。
止棘在合虚别院中闲逛着,便来到了浮筠雅苑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院墙内绿竹猗猗,门外也并未有人把守。
正徘徊着,忽听身后有人喝到:“何人在此鬼祟窥探!”
止棘一惊,忙回头,只见面前之人正是公子元容,方才说话的,是元容身后的侍卫何求。
事出突然,止棘被惊得有些慌张,忙施礼回道:“止棘见过元容公子!”
前日里在竹林之中,元容草草见过这主仆二人,虽说今日这止棘早已收拾打扮整齐,与当时那般狼狈模样大相径庭,但元容从来过目不忘,自是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
见止棘在自己庭院外盘桓,元容道:“原来是你,你家小姐的伤可好些了?”
止棘惊于元容记忆极佳,当日竹林之中,伯尧等人赶到受伤的玉璃身旁,见玉璃昏迷,伯尧马上将玉璃抱回了紫英芳苑。元容与何求并未跟来。只此匆匆一面,元容竟能一眼认出自己,着实好眼力好记性。
见元容问话,止棘答道:“回公子话,我们姑娘已经醒了,如今正在房中休息。”
元容盯着止棘的眼睛,良久才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便带着何求向门内走去,走过止棘身边时说了句:
“这位姑娘好心性,来合虚别院仅两日,每日忙着照顾身受重伤的主人,却还一眼便认得我是谁。”
说完,便兀自走进院内,转过萧墙隐入苍筤之中,何求跟在元容身后走入院中,回身将院门关了,在门即将关闭之际,透过狭长的门缝,意味深长的望了止棘一眼。
元容离去后,止棘呆在原地片刻不得动弹,然后露出懊悔的神色,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方才被那声呵斥惊了心神,脱口而出称呼那一声“元容公子”实在是不该。
元容冰雪聪明,自己随玉璃初来合虚别院,未经引荐又怎会认得主人?即便知道这合虚乃皇家别院,是司幽王两位公子所居之处,可这院中达官贵人往来者众,又有门客居住,虽说在竹林中见过,又怎知这位就是二公子元容呢。
事已至此,既无法挽回,止棘也只好悻悻地离开,心里想着日后在这位二公子元容跟前,行事要多加小心才是。